因此干脆不见。看着女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金红丽的老娘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叹了一 口气， 关了门， 收拾碗筷去了。
金红丽走到门口一拐弯转身便往真统一方向走去。从金家屋患到真统一有十多里 山路，这条路原来是一条被树林遮着的羊肠小道， 过去进出幕阜山区的土匪都是从这 条路到石川贩上来吃大户。现在金家人把它开成了一条可以走拖拉机的宽路， 接在真 统一出城去的大路上。
路两边的松树不比北方的直， 打着拐撑着的针叶伞。其他杂树梓柴黄的黄红
的红， 没有了往日姹紫媽红的气象。山路因为一夜严霜，将路面上的土冻得像发了酵 的面团， 现在太阳照了都稀稀地沾脚， 并且越积越重， 弄不好还要将你脚上的鞋拉掉 。金红丽走几步从路边折根杂柴棍将沾在鞋底上的黄泥巴刮掉，弄得很心烦。上了山坡 以后， 路面被太阳晒干了， 不再沾脚了， 她的心情跟着脚一起轻松起来， 恨不得一步跨到真统一去 。金红丽这么急于到真统一去， 并不是因为她思念真谦虚和两个儿女，
是有一个既能解脱自己 , 又能使他们过上好日子的计划要来与真谦虚说 。她飞快地走着 , 身上不知不觉地出了汗 , 快到真统一大门口了 , 她看见大门有人进出便拐了一个 弯 , 从后山下去 , 到了真谦虚的家门口 。看见他的家门口也一地炮屑 , 她的心一热 , 说明真谦虚听了她的话 , 带着两个孩子跟别人一样在过年 。这一次来她不再犹豫了 , 举手便敲了敲门 , 不一会便听见有人来开门 , 从脚步声中她听了出来是儿子兵宝开门 来了 。
果然门开了 , 她看见了儿子 , 笑着叫了一声 "兵宝" , 儿子一笑 , 没有应 , 又连 忙转身向姐姐的房里跑去 。金红丽估计他们在房里看电视 , 便走进门来 , 关了门 。不 一会 , 真谦虚和女儿惠英一起出了门 , 惠英看了母亲一 眼又转身进门去了 , 真谦虚笑 着迎了过来 , 问她吃了中饭没有 。金红丽点了点头说吃了 , 又笑了笑说是么时候了 , 都快吃晚饭了 。见两个孩子躲在屋里不出来 , 她笑着骂了句: " 这两个狗日的怎么不给 老子拜年?"
真谦虚连忙跑过去叫女儿和儿子快去给娘拜年 。金红丽跟了过去 , 叫了一 声惠英 , 又叫了一声兵宝 , 惠英站了起来 , 红着脸不知道怎么给娘拜年 , 过了半天才 支支吾吾地说了句: " 娘新年好。" 金红丽连忙笑着说好 。兵宝却一直低着头 , 更不晓 得如何开口 , 对这个母亲他恨过 , 前日见了又十分欢喜 。金红丽没有为难儿子 , 走进 门去 , 伸出手一边抱着女儿 , 一边抱着儿子 , 叮嘱他们开年后去上学 , 好生读书 。见 惠英和兵宝都很乖地点头应了 , 金红丽从衣袋里拿出四百块钱 , 一个人给了两百 , 说 是娘给的压岁钱 。女儿和儿子怯生生地接了 , 金红丽叫他们烤火看电视 , 说 : " 我去弄 晚饭你们吃。" 转身出了门 , 进了厨房。
真谦虚听金红丽说去弄晚饭 , 高兴地笑着跟了出去 , 从这句话里他知道她今夜不 会走了 , 一种无名的冲动让他快活起来 , 连忙跑进厨房去将炉里的火点燃了 , 叫金红 丽先坐着烤火 , 晚饭他来做 , 又连忙倒了一杯热茶递在她的手上 。金红丽接过去喝了 一 口 , 说走热了 , 正口干 , 并告诉真谦虚自己从娘家过来路不好走 , 累了 。边说着边 坐在火炉边的椅子上 , 解开了大衣扣。
真谦虚听金红丽说从娘家过来 , 轻轻叹了一 口气 , 问爸和娘好不好 。金红丽答了 句还好 , 真谦虚不再说什么 , 将水壶打满水挂在炉上烧开水 , 见水缸里的水不多了 , 又连忙挑起水桶出了门 。浑身是劲地将一 口大缸挑得满满当当。见天色不早了 , 金红丽也休息得差不多了 , 便站起身来将大衣脱下来挂在卧室的 衣架上 , 走到厨房里打米煮饭 。真谦虚连忙挡着 , 接过锅去淘米 , 说菜都是现成的 , 只炒两个青菜就行 。叫金红丽坐着烤火 , 免得弄脏了衣裤 。见真谦虚来了精神 , 金红 丽也不争了 , 干脆坐下来烤火 。看着真谦虚浑身是劲地忙进忙出 , 心不知不觉地有了 一种异样的感觉 。慢慢地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 那就是这个家的人对她的感情都是真的 ,
而金昌松那一家人对她都是假的 。特别是金昌松 , 金红丽越来越发现他对她不在乎 ,说的许多话都不是真话, 做什么事都只为他自己想, 根本不管金红丽的感受。 从他叫 自己来与真谦虚睡觉这件事上, 她更觉得金昌松不把自己当回事, 哪个男人舍得叫自 己的老婆去与野男人睡觉的呢? 她发现金昌松对自己没有真情。 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 金昌松在演戏, 他在外边演戏给别人看, 在家里演戏给她看, 里里外外看不出真东西。并且这戏她越看越怕, 还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地成了其中的演员, 更怕金昌松一脚把她 踢到观众席上去, 彻底成了观众, 拉了大幕她就连金昌松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金红丽呆呆地坐在火炉边想着心事, 不一会 , 真谦虚弄好了饭, 满满地摆了一桌菜 , 叫她去吃, 她才回过神来。
这说不清楚是不是一家人的一家人既高兴又默默无语地吃完了晚饭。 儿子兵宝拉 着姐姐, 抓着一把拆成了一颗一颗的鞭炮。 到门外去放去了。 金红丽要收拾饭桌, 真 谦虚又连忙挡住她, 叫她去喝茶, 烤火, 自己忙着捡了碗筷, 打热水洗着。金红丽端 着茶杯站在门口 , 看着一双高兴地放着炮的儿女, 仿佛忘掉了自己另外还有家。 突然, 一个点燃了的大炮从惠英手里滑落到了脚下, 她吓得大叫起来, 兵宝猛地扑过去, 一 把推开姐姐, 用脚紧紧地踩着炮, 只一 瞬间炮响了, 兵宝被炸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惠 英连忙抱着弟弟, 吓得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