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该说的话 , 真谦虚和儿子兵宝也很听话地答应她好好过日子了 , 金红丽的 心彻底放了下来 , 走出门后她又叮嘱了儿子兵宝几句 , 兵宝点头答应了 , 她这才转身 向周家铺走去 , 走了几步她又仿佛有些舍不得地回过头来 , 见真谦虚和一双儿女都流 着眼泪在看着她 , 金红丽的心也一伤 , 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 连忙转过身去 , 几步上了大路 , 抬头看着突然现出了笑脸的日头 , 心情感到特别舒畅。她没有想到儿子做的这一宗坏事却变成了好事 , 又让真谦虚振作起来了 , 让两个儿女又看到了希望 , 回 到药坊的那个家去对金昌松又有一个好的交待 。但是她更想不到这里面隐藏着一场更 大的灾难 , 这场灾难将她原来的那个家冲得家破人亡 , 连她自己也被这场灾难卷着从 这个地方彻底消失了 , 此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她。
一路轻快地回到药坊以后 , 金红丽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推开了家门 , 见一家人正在吃午饭 , 笑着叫了一声小儿子 。儿子见了娘连忙挣脱了奶奶跑了过来 , 她抱起儿子亲了一 口 。婆婆见儿媳妇回了 , 连忙拿起碗打饭叫她吃 , 金红丽抱着儿子 坐了下来 , 端起碗吃了一碗饭 , 见金昌松一直低着头吃饭 , 没有说话 , 便放下碗 , 抱 着儿子进卧室去了。
金红丽是说去娘家的 , 她回了公公婆婆也没有说什么话 。金昌松见金红丽抱着儿 子进卧室去了 , 他几下扒完了碗里的饭放下碗 , 为了不让父亲看出他见了女人的猴急 相 , 金昌松特地到厨房漱了漱口又走到客厅来找牙签剔了剔牙 , 干号了两声 , 打开大 门吐出去 , 又关了门 , 这才走到卧室门口 , 推开门 , 又顺手关了 , 迫不及待地压低声 音问了金红丽一句 " 怎么样" 。金红丽见金昌松仍然一脸惶恐相 , 装着很轻松的样子 说 : "有得事。" 金昌松又紧跟着问了一句 : " 他们不会来了?" 金红丽摇了摇头说不会 了 。金昌松又盯着看了金红丽半天 , 见她显得十分轻松 , 估计这两天她下了工夫 , 心 也稍稍松了一点 , 也懒得去问其中详情 , 又转身走出门来 , 打算到院子里走走。
金红丽不在家里的这两天 , 金昌松的脑壳也完全没有空 , 金红丽到真统一去了 , 只要她不走 , 他估计那一对杀手金红丽不会让他们出来 。但是 , 这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 要让他们彻底放下刀 , 还得想一个办法让他们有饭吃 , 不能让真谦虚这样成日疯疯癫 癫不管两个孩子 。然而他想去想来也没有想出个好结果 , 叫他每个月拿钱出去供那三 只猪狗吃喝 , 那简直是拿刀割他的肉 , 话又反过来说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呢? 再一个 就是把那狗日的疯子安排到哪里去做份轻闲事 , 他想去想来自己最能用权力的地方只 有这个药坊 , 把他安排到这个地方来做事别人要笑落牙齿不说 , 乡里那班刚调来的领 导本来不晓得他原来做的龌龊事 , 这一下全晓得了 , 那他望穿了眼的前途也就完了。 再说就是让他一个人拿几个工资也养不了他那两个儿女 , 放在自己的身边更随时会威 胁到他的命 , 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一起从这个地方消失 , 即使真谦虚不杀自己 , 他每日疯不疯癫不癫地在周家铺上上下下吼着要杀他金昌松 , 对自己的名誉也是一个极大的损害 , 自 己 日后当了院长也会名誉扫地 , 被人瞧不起。
想了两天 , 金昌松反而越想越想拿刀把他们捅了 , 让他们从这个地球消失得无影无踪 才会彻底除掉他的这块心头大患 。最终他得出了一条结论 , 要想平平安安地当这个院长就得把真谦虚两父子从这个人世消灭掉 , 自己不动手请人动手 。但是出了人命案就要惊动公安机关 , 再怎么样做得天衣无缝一旦找到 自 己头上来 , 自 己的命也保不住。 怎么办才最安全 , 既要让他们消失又要保住自己平安 。金昌松的脑壳仿佛是那不断地 往里边吹气的气球 , 越涨越大 , 越大就越痛。
走出门来的金昌松一边抽着烟一边在院子里打着圈 。一早晨出来了的日头这个时 候又被寒风吹缩回去了 , 天上又卷起了一堆一堆的黑云 , 风吹着树梢 " 鸣鸣" 地叫。 金昌松抬头看了一眼这要人死的天 , 估计今夜不下雪也是一场铺天盖地的严霜。
金昌松在院子里无目的地徘徊着 , 大家都缩在家里关着门烤火去了 , 只有他不晓 得冷 , 这个天再冷也要不了他的命 , 但是拿不出好办法他的命迟早要被那两个杀手剁 去敬菩萨 。他慢慢走到住院部楼下 , 抬头看着那一扇扇紧闭着的窗户 , 仿佛看到了老 天爷一只只瞎了的眼 , 难道这个老天爷就没有一 只眼是睁的能看看他金某人 , 帮他出 个好主意? 突然 , 他的眼睛落在三楼那几间被临时当做药材仓库用的房子的窗户上 , 一二楼的窗户都上了防盗钢筋 , 三楼往上都没有装 , 金昌松愣住了 , 他紧紧地盯着那 间放贵重药材的房子的窗户 , 发现那扇窗户的一边玻璃没有了 , 仅仅从里面用一块木 板挡着 , 沿着那窗户边 , 一根铸铁落水管从楼顶一直通到地面 。金昌松仿佛被判了死 刑的囚徒 , 突然看见了改判死缓的判决书 , 脸上绽开了希望的花 , 打成了死结的脑子 突然找到了头 , 一层一层自动解开了 , 他一拍大腿 , 差一点跳了起来 , 说了句 " 老天 有眼" , 连忙又围着住院部装着检查安全的样子前前后后转了一个圈 , 又到大门口装模 作样地问戴孝荣晚上值班室有没有人睡 。戴孝荣回答说有 , 他叮嘱了一句 : " 注意安 全。" 便倒背着双手向家里走去。
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 , 外边的天又冷得要人死 , 金昌松回家后一屁股坐在火盆边 用手支着头抽着烟 , 一动不动地将自己的想法又前前后后过过细细地思考了一遍 , 并 将事情发生后自己如何脱身也过过细细地想了 , 这才彻底安心地靠着沙发轻轻打起 了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