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第二天晚上去看安安,白云却食言了。因为节目组给进入五强的辩手们接了几个广告,大家都在紧锣密鼓、不分昼夜地排演,她自然不能缺席。
等到白云再次见到安安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安安早已康复出院。
她请了几天假,拉着行李箱回到家里,打算住几天,好好陪陪安安,亦想利用这次机会好好地跟何沐辛谈一谈。
可是,她回来了,何沐辛却不在家。何妈妈说他这几日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很少回家来住。
何妈妈将白云脸上的失落看在眼里,她紧紧抓住白云的手,央求她主动给他打一个电话,她说他接到她的电话一定会特别开心,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回到家里来。
白云有些犹豫,万一不是这样呢?万一她的电话并不能让他回到家里呢?可是,她又忍不住想要尝试一下。
在何妈妈鼓励的眼神儿下,她颤颤巍巍地拨通了何沐辛的电话,响了很久很久,一直响到白云眼中的希望一点一点的熄灭,也没人接听。
何妈妈宽慰她说:“辛辛现在一定在忙,要不就是手机刚好没在手边,云云,别担心,你再给她打一次。”
白云倔强地摇摇头,眼泪在眼眶里骨碌碌地打转。
何妈妈拍拍她的后背,说:“没事儿,我来给他打。”说着,拿起手机拨了儿子的电话。
电话刚响两声,就传来了何沐辛的声音:“喂,妈,有事儿吗?”
眼泪涌出,白云跑到卫生间,锁上了门。
何妈妈搪塞儿子两句,挂断电话,追到卫生间门口,担忧地敲门:“云云,你别误会,辛辛他刚刚肯定是没听见。”
白云洗掉脸上的泪痕,微笑着打开门:“没事,他不接电话,我就去找他。”
何妈妈一路追到客厅,想要劝阻,白云麻利地套外套、换鞋子、拿包包,干脆的动作透着一股子暗暗的执拗,不给何妈妈任何说话的机会。
嘭的一声,门关上,安安醒了,在卧室里哇哇地哭,何妈妈赶忙回去给安安冲奶粉。
白云坐在出租车上,靠着车窗向外张望着。遇上红灯,车子停下,一对对甜蜜的小情侣手牵着手嘻嘻哈哈地经过。
白云降下车窗,探出脑袋追随着他们的背影而去。走至车头前,二人的脚步停下,男孩子蹲下身为女孩子认真地系鞋带。
白云笑出了眼泪,真好!多像以前的她和沐辛啊。
可惜,是以前!
她突然有些不甘心,她与沐辛,不应该只有回忆。
她要找到他,告诉他,她依然爱他,像以前一样爱。
绿灯亮,她小声催促司机师傅开快点儿,司机打趣她:“这么着急!是赶着去见男朋友吗?”
她也笑,说自己刚出差回来,不是去见男朋友而是去见老公。
司机师傅说小别胜新婚,问她出差回来有没有给老公带礼物。
她憨笑着说没来得及。途经一家花店,司机师傅问她要不要停下来去给老公买束花。
难得遇上如此热心的司机师傅,她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在店家的推荐下,买了一束香槟玫瑰,共99朵,寓意长长久久,倒颇为符合她当下的心境。
她抱着花儿,一颗心微微地荡漾着,想象着他看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情景,是惊喜?欣喜?还是感动?
想象着他那一贯高冷与羞涩,她忍不住吃吃地笑出声来。
这些天来,她与他之间的那道鸿沟仿佛正在随着出租车的前进而渐渐变浅,只要她站到他面前,像之前一样叫出一声“沐辛”,那道鸿沟就会被填满,他们就会不约而同地走近彼此,拥对方入怀。
然而,想象越美好,现实越糟糕。
她来的不巧,正好赶上午休时间。离下午开始上课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区区一个小时对于此时此刻正沉浸在美好幻想之中的白云算不了什么,她等就是了。
她站在教学楼前,这样子,无论何沐辛是从宿舍方向来还是校外回来,她都能第一时间看到他的身影。
她坚持不给何沐辛打电话,因为她坚信自己抱着玫瑰花等待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神圣而庄严的,那些在四溢的花香中流淌过的分分秒秒,都是她与何沐辛之间伟大爱情的见证者,那轻轻掠过她发丝的微风能听见她内心深处对何沐辛一声声静默的告白。
她从未觉得时间竟会过得如此之快!
她的周身开始有三两成堆的身影,她轻轻地将脸上的口罩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眼睛,生怕被人认出,可八卦的窃窃私语声还是会钻进耳朵。
罢了,她干脆躲在了一颗大树后面,时不时探出半个脑袋来张望着。
如果看到他走来,她就突然窜出来,吓他一大跳,她想。这样的恶作剧,一向是她的强项,他也一直都很喜欢。
她忍不住屏息敛气起来,做好了随时要跳出吓他的准备,好像他马上就要走近了。
一个女孩子跑跳着从校门外走进来,偷偷地贴在保安室的墙面上,脸上按捺着雀跃。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白云想,她的男朋友一定很幸福。
一声尖叫,女孩子像只小兔子般跳出来,走过来的男子被吓得连连后退,一只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喘着粗气。
白云忍不住掩嘴窃笑,可笑了一半,却笑不出来了,那个被吓到的男子——竟然是何沐辛!
白云紧紧地靠在那棵大叔的后面,生怕被发现。
泪水在体内急剧膨胀,却流不出来,她感觉自己突然喘不过气儿来,耳朵内出现蜂鸣声。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探出脑袋向再次看去。
那个女孩子与何沐辛已然分道扬镳,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可是二人迈出几步后不约而同地回头,女孩子轻轻嘟嘴,给了何沐辛一个飞吻。而何沐辛转过身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欣喜满意的笑容。
那抹笑,如一根长矛,穿过白云的身体,将她钉在树上,撕心裂肺的痛攀爬至每根纤细的毛发。
她哆嗦着拨了他的电话,他接了。
她问他在哪儿,他说自己昨晚在实验里待了一夜,现在在宿舍里补觉。
她说今晚回家来吧,她有很重要的事儿要跟他说。
他说好。
鼓了电话,白云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无疑于亲手将穿过自己身体的长矛拔出,然后一举刺穿何沐辛与那个女孩子的决定。
一矛穿两心,也是一种成全。
她将一张脸埋在那99朵玫瑰花中,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