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1日晚九点。
回到老头子这里，房车上的老头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心保管的玻璃管，递出车窗。
房车外紧贴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车里看不见脸的男人正笑着从老头子手里接过那支玻璃管。
“谢谢了啊……”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那男人还是满面堆笑，因为他真的很高兴。
但老头子没有给他面子。
“从今以后，两不相欠。”他毫不掩饰脸上的嫌恶之色。
那男人笑了笑，也没有再理会他驱车驶向一条岔路向西开去了。
老头子回过头正好对上了看着她的安娜的眼睛。
“怎么了？”老头子问道。
“那人是谁啊。”安娜。
“一个渣子，你们离他远一点。”老头子似乎很看不起那个人。
安娜其实还想问老爷子之前拿她的雪斋“做保养”是为了什么，但是看他脸色不好也就不问了。其实雪斋这一类的古刀是要擦血来保养的，如果长期使用，甚至连保养都省了。所以老爷子拿去干了什么安娜一时也搞不清楚。
老头子对那个人的厌恶不是凭空来的，他诞生在那个激 情燃烧，恨不得用双眼化作灯塔照亮祖国和人民的时代。而刚才和他接触的那个男人，却是个臭名昭著的“卖国贼”。
震沙，震家这一代最让人痛心的年轻人。十年前匿名出国，前往美国留学，学习现代医学和基因科学相关的知识。本来小有成就，在sci发表过的几篇基因方面的论文，连他在美国的导师都要求着他把名字挂在第二作者。
早早就被再生元，因赛特等企业暗中抛出橄榄枝招揽。但他并没有留恋，而是提前回国。因为是匿名出国，用的还是国家帮他伪造的假身份，否则回去路上都不安全。
这样的人才，本来应该大力支持，好好重用才对。但可惜的是，他在美国，似乎沾染了一些马尔库塞的文化马克思白左文化。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还是真读书读傻了，这种反民族反家庭的东西，本来就是犹太财阀拿来牧民的，怎么能够沾染？
更让那些老头子老太婆愤怒的是，他还带回来一个普通人出身的，受白左文化“熏陶”的牧羊犬。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的震沙，将玻璃管插入他放在车里的低温冷藏箱中，车载音乐里放着欢快的Town of windmill（风车小镇）。在音乐的作用下，震沙的车都“飘”起来了。
血液暴露在空气中只要几分钟就会凝固。这支本来就是他给老爷子的玻璃管里有预备防止血液凝固的水蛭素等成分，才能到现在还保持鲜活。
而血液即便短期保存也需要极低的温度，他的低温冷藏箱里，能够维持零下二十摄氏度的低温，短期保存血液是够了。长期保存还得带回去放进他的医用冰箱里在零下八十度的低温中保存。
同一时刻，在位于这座城市西区的一所私人别墅的地下室里。
一个十一二岁男孩躺在一张冰冷的铁操作台上，徒劳地扭动着头和手脚。但他的手脚关节都被厚实的牛筋绳绑着固定在操作台上，根本动弹不得。挣扎过程中牛筋绳不断摩擦关节上的皮肉，被绳子勒出来的伤口只会更深，但他停不下来。
疼痛促使他挣扎，挣扎又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疼痛。
但他身边的女人显然不会理会这些，她眼里这个男孩只是低等人类，是四等人。她厌恶男性，尤其是那些和她同样肤色的男性。在她眼里，女性自古以来深受这些四等人的迫害，自己则是反抗迫害，追求自由的人上人。
这人正是震沙从美国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白左文化熏陶下的犹太牧羊犬。
男孩嘴里咬着的是防止他喊叫的橡胶塞。上面满是陷下去的牙印——因为用的时间太久了。
“呜呜呼呜……”男孩的唾液混合着从牙龈渗出的鲜血，流出嘴角、滑过脸庞和操作台拉出长长丝线滴落在地上。
原本白色的瓷砖经过常年浸染已经变得肮脏不堪。
“别晃！小蝻虫，这可是我的杰作……”女人不耐烦的咒骂。
她手里握着好几根蘸了颜料的长针，在男孩的胸口上全神贯注的刺画着。现代纹身机已经很成熟了，但仍有人坚持古法刺青，除了展示技艺就是因为效果更加细腻。
仅看她刺出的线条有多流畅流畅，就可以看出其技艺的高超。
当然这要拜男孩身上满身的伤痕所赐。因为男孩的身上——已经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了……
手臂，大腿，背，脸，所有能用得上的皮肤都是女人的画布。
“好！又是一张杰作啊！”女人高兴的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随后拍拍男孩的脸说道:“别乱动啊，不然花了我可饶不了你，等干了我再揭下来。”
就这样男孩的身体上又多了一幅画，一朵妖艳的玫瑰。他身上的其他疤痕多半是女人的为正式作品预先做的草稿或是失败品。失败品总是要在上面乱划一气，就像写了错别字要用更多的墨水涂成一团一样。
如果是成功作品，就会带成形后整张皮一起切割下来。
男孩停止了晃动，双眼无神，就像具尸体。
他对时间的概念很模糊，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无数个日夜，无穷无尽的折磨中，没人知道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活着，还没疯掉。
而他判断时间变化的唯一方法就是看从天花板角落的缝隙里透下来的光，这里是地下室，他房子里的灯光变化中推算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一开始还很难判断，但时间久了——判断的也就越来越准确了。
对他而言昼与夜分别代表着孤独与痛苦。
但相较于痛苦，他更害怕孤独。他害怕只有他一个人的白天，怎么叫喊也不会有人回应……
在那个时候他甚至有一些期盼黑夜的到来，折磨虽然痛苦，但总好过那种孤独——至少能证明自己还活着。但每当痛苦来临他每次又都会痛到流泪。
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带着淡淡笑意的男人，震沙回来了。
“这一张我要寄给我的干爹。他最近可关心你了，经常提到你呢。”女人的口气里满是谄媚，话里话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震沙像往常一样没有理会她，他们表面上是情侣关系，实际上的关系要复杂的多。震沙用假身份和某个外国势力达成了一项合作。
他借此取得了当初二战结束后日本731生化部队遗毒在美国为美国人工作，继续搞搞人体试验研究的大量资料。作为代价，他要带着这个被“牧羊人”彻底洗脑的“牧羊犬”回国来，为他们搜集情报。
作为一个痴迷进化的基因科学家，他不信神，但他想要创造出“神”来。创造“完美”的生命。
在他的国家，拿人来做实验是不被允许的，这是不符合道德的，违反了为人的底线。但是美国不一样，这也成了他们合作的基础。但最近两年他的研究渐渐进入最后阶段，他为了保护成果不被窃取。便带着这个牧羊人给他套上的“监视项圈”回国了。
这些年装作迷恋这条牧羊犬来麻痹牧羊人，装成一条温顺的绵羊，他真的受够了。三年三年又三年，为了骗过那些牧羊人，他已经装了快十年的羊了……
正是因为这痛苦的日子快要结束了，他才如此欣喜若狂，本来许多年不笑的他，从接过老爷子给他的来自雪炀的血样之后，他咧开的嘴就再也没合拢过。
他笑的，像狼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