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报,八百里加急地奔向中州都督府和京城的端王府。一切,有了新的变数。
因为王昌的预判和及时预警,邢成的五万大军,阻于卢氏。而侯齐一边阻敌,一边令人送信给灵宝的于忠。如此,倒有了要将邢成大军两面夹击的态势。只不过,灵宝和卢氏两地的兵力,加起来不过两万,要想吞掉邢成的五万大军,可不是太容易。
于是,于忠只敢远远地跟着,不敢轻易交锋,他还得等中州都督府调集的援军过来。邢成自然明了自己的处境,便留了两万人马护住后路,将其他兵力全用在对卢氏的攻击上。
这仗,打得甚是惨烈。
但对侯齐来说,总算,有了于忠的牵制,他还是少了些压力。
邢成的战法,跟贯无敌一般,照样的是三板斧。
先是猛一阵火力压制,投石车、床驽,交替攻击。惨叫连连,强悍的攻击之下,总有人避之不及。在这样的掩护下,步骑兵相继奔出,只不过却被一条两丈宽的深沟给挡住了。
邢成的脸色非常凝重,他冷冷地喊出一个字:“填!”
军令如山,士卒们不敢违抗地担起土来。但城头却也终于缓过劲来,箭,如雨下。
一波,又一波,直到攻击了第七波,牺牲了近五千多士卒的性命时,云梯,终于竖起了。尸身枕藉,血流遍地。
邢成的眼已经红了,可时间紧迫,若是这小小的卢氏久久难下,那后面的仗将更加难打。
不过,愿望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搭起了云梯又如何?
侯齐的长戟,在不停地淌着血,作为主将,他身先士卒,此时,已不知刺死了多少欲登梯而上的敌军。
“兄弟们,再坚持一阵子,敌军必然会收兵!”
他面色苍白,全身酸软,但一双眸子,依然精光四射。他早已做好城破的准备,故,守城的八千多军士,他只扔了六千守城门,其他的人,则散在县城的街巷里,随时准备着最后的肉搏。
残阳如血,清脆的铜锣声终于响起。
“敌军退了!”
一名军士兴奋地高喊,紧接着,城头上的军士们都跟着举起刀枪,激动地呐喊起来。
邢成望了一眼在夕阳中巍然屹立的卢氏城,终于,不服气地掉转马头,缓缓地,如同潮水般退去。
炊烟,很快在四野里飘起。
侯齐笑了,同样地,望了眼那座座黑色的营帐,眼里,倒有了些不屑。
“兄弟们,邢大将军的兵,也不过如此!”
众将士一听,均哈哈大笑起来。
夜,很快地来临。抬望处,苍穹里,正高悬着一弯月牙。清霜满地,照着卢氏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不知是谁,忽然在城头吹响了凄凉的竹笛。那笛声,渐渐地吹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哼,还想学韩信那招,乱我军心?”
邢成微怒,冷哼一声。
“传令下去,三更攻城!不得有违!若有人敢私自逃离,立斩之!”
“诺!”
传令兵立时下去,将此消息迅速地通知各营将官。
毕竟是训练有素,心理过硬的长安兵,很快地,士卒们忘了白日里的惨烈,安然地歇息了。
夜,由此静了下来。
灯火渐熄,数万大军,渐渐地溶入在夜色里。
“倒还是个良将!”
侯齐轻声地赞了赞。以他的估计,今夜,这平静只怕是暂时的。
“兄弟们,时刻注意敌军动向!”
他也得歇一歇了,不然,敌军若是突然来袭,那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实际上,他倒也没料错,只不过,打破这平静的,却不是邢成。
近三更之时,忽地有一彪人马,悄悄地潜至邢成后军约五十米处,然后,猛地齐齐点起火箭,射进营中。
一时间,似乎有些乱,呼喊声大起。
那彪人马约有千把人,见敌营有了动静,火箭放完,立马疾奔而来。
“兄弟们,速战速决!”
为首的将军一马当先,挥着大刀杀奔大营。
只是,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他们明明看到一些敌军在四处逃窜,可冲到面前时,只见营中空空,人影全无。
扑通!
紧接着,地面却陷了下去,一千人马,有多半在一刹间掉进陷坑里。
火光,接二连三地亮起。
“中计了!”
没掉下去的某人瞬间惊觉,急忙大喊,也顾不得救同伴,掉头就跑。
不料,没跑好几步,斜刺里忽地刺来一枪,一下便将他刺下马来。
“想跑!哈哈,晚了!”
邢成的副将,三弟邢虎横着枪,哈哈大笑。
原来,邢成白日里虽因攻卢氏不下而颇为不爽,但他是多年宿将,深知如今自己几万大军尽在敌军的眼皮底下,若是敌军夜袭,却是不得不防。故,两手准备,若是敌军来袭,便将计就计,若是不来袭,那就三更出发,一攻卢氏,一攻后面的于忠,反正,目前的兵力是占优的。
“兄弟们,砍了这些狗日的,咱们一齐杀进敌营!”
邢虎大声发令,立时,刀枪齐下,一千人马皆成亡魂。
而与此同时,邢成那边,早已在二更半时便遣了军中身手矫健之辈,口含利刃,匍匐于地,悄然地摸到了城墙下。他们分成几队,一人架着一人,竟然搭上了城头。
等他们有十数人跃上城头时,城头的守军才有所惊觉,白刃战立时展开。
嗖!
号箭飞上半空,迸裂开来。
在黑暗中,邢成的大军如潮水般涌向卢氏城。
这是一击必中的进攻,邢成在众人之后,提起长枪,打马而来。
砰!
一声惊天巨响里,吊桥被重重地放了下来。
巨大的擂木,开始冲向城门。
越来越多的长安兵爬着云梯,上了城头,就着朦胧的月色,挥动起手中的刀剑。
侯齐算准了一切,却算不了邢成的决心。敌众我寡,城门欲破,他奋力与敌军拼杀,却终究是被四名敌军围住。
噗!
一把长枪冷冷地刺进了小腹,他一手握住,反手一戟刺向那人,那人却狡猾得很,撒了手,就地打个滚,竟避了开去。但此时,又一刀砍来。
咔嚓!
侯齐的头,在瞬间被砍落。隐约里,他虎目圆睁,似乎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