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们生存过的太古城还遗留着生前所住过的房屋、穿过的衣物,用过的器具,大家真的会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唐心平静地讲述着莫可知的传说,听者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急促,深身的肌肉都痉挛起来。
活生生的人怎会集体自燃?又怎会集体冰冻?至于集体消失,就更加神奇了!
戏班子的“大变活人”戏法,一次也不过能变走一个人而已,莫可知仅用一面镜子,就能把几百人变走,那绝对是见鬼了!
李飞阳和夏无念很怀疑这些传说的真实性,但王守仁却说:“唐姑娘说的全是实情,并无半句夸大之词!”
寇天叙疑惑地问:“何以见得?莫非阳明兄也听说过这些传闻?”
王守仁叹息一声,讲述道:“我巡视南赣的时候,曾遇见过一位老人,是卡塔尔部落唯一一的幸存者。他那时喜欢上邻近部落一位姑娘,夜里在姑娘的帐篷里过夜,白天返回部落的途中,亲眼目睹了那场惨剧。”
“据他讲述,当时全部落的男女老少,个个都像是丢了魂一般,跟着那个幻术师莫可知一路往前走,走着走着,就突然消失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太古城就成了鬼一般的空城。”
王守仁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接着说:“这老人的讲述,我原本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以为只是他的疯癫之词,直到我亲眼见到莫可知,以及他那面销魂镜!我才终于相信,世间确有此人,确有此事!”
众人听到紧张之处,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王守仁,期待他继续讲下去。
“我巡视南赣,本是微服出巡,时常借宿在百姓家,以便暗访民情。有一次我在一个叫做‘寒岭村’的山间小村借宿,三日之后,听闻街上来了一名戏法师,此人的戏法神乎其神,可吞云吐雾、遮天蔽日;踏火履冰,穿墙过木;又可撒豆成兵、召唤狮虎猛兽。戏法师在村子里连演三日,引得全村人皆跑去观看。”
“当时我忙于整理出巡文册,虽听人把那戏法师传的神乎其神,却也不曾出去看过。直到戏法师离开的前一天夜里,我半夜出去上茅厕,便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王守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既惊骇又痛苦的神色,似乎已沉浸到可怕的往事之中。
李飞阳等的心焦,便催促道:“大叔,你快说呀!你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一幕?”
王守仁抬眼望着他,神情无比沉痛:“我看到的那一幕,就跟那位幸存的卡塔尔老人讲述的完全一样。全村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伤弱病残,全部都像没了魂似的,跟在那戏法师的后面,向村外走去。那戏法师走几步,他们就走几步;那戏法师停下来,他们也停下来;戏法师回首张望,他们也回首张望……这些人,似乎都变成了戏法师的影子一般……”
“这时,我已经猜到,这个戏法师,就是传说中的西方幻术师莫可知。我悄悄地跟在后面,想瞧瞧他究竟要耍什么把戏。谁知走出村子三里之后,莫可知用他那面大镜子对着村民照了一照,村民们的身上登时起了火……那一刻,村民们痛苦地挣扎、凄惨地哀嚎,呼叫声响彻林樾……那一幕,如同人间炼狱……”
王守仁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眼睛中涌出了泪:“现在想想,莫可知应该是受了宁王的指使,冲着我来的。我一个人,连累了一个村子,这份罪过,是终生难赎了!”
众人听得尽皆唏嘘,一边为寒岭村村民的命运哀叹,一边大骂莫可知毫无人性。
寇天叙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如此看来,阳明兄和皇上所遇见的刺杀,应该都是宁王的安排,但那位秦少侠,又承认都是他的安排,莫非那位秦少侠后面的指使者,就是宁王?”
寇天叙的话,如大石投水,在李飞阳和萧廷玉的心中激起了千层巨浪。
他们同时想起了秦峰身上那面威风八面的腰牌——写着“宁王府、世子”的腰牌。
难道秦峰竟是宁王府的世子?还是说,他跟世子有什么关系?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秦峰誓死追随的人,想必就是宁王了!
目睹李飞阳等人离开之后,秦峰呆呆地站在古勒古璩旁边,回想着众人的话,一时痴了。
尤其是王守仁那几句“行事之前,先问问自己的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莫要因你一人之苦,而令天下人皆因你而苦”,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回响,搅得他心绪不宁。
“我错了吗?为何他们都觉得我错了?义父的某些手段和用人之道的确遭人诟病,可是若能让这人世间变得更加太平、更加美好,用什么手段、用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心……我还有心吗?或许有吧,可是这颗心,只想和十七一起,隐居草庐,不问世事。”
“若义父领兵起事,发起战争,的确会令很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可是只有把赵锦堂赶下龙椅,天下的百姓才能活得更加安定、更加富足。以小牺牲,换大和平,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苦,我自幼已经尝过,又何必让更多的孩子再经历我幼时的苦……”
秦峰思绪如潮,一时觉得义父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应该无条件追随他、无条件支持他的决定;一时又觉得,自己已经尝过灾祸的苦,不应该再挑起战火,制造无谓的灾祸;一时觉得李飞阳和萧廷玉说的很对,一时又觉得秦时岳的话也不无道理。
无数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彼此冲突矛盾,令他心如乱麻,烦躁难安。
沈十七知道他心里烦恼,便挽住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边,温柔地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伴你、支持你,再也不会和你分开!”
“十七!”秦峰回过身,将沈十七紧紧抱在怀里。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秦峰闭眼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