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很暗,只能模糊地看出房间中间坐着的几个男人,他们面前站着许多个女生。女生们穿着超短裙跟着音乐摇动着柳枝般的芊芊细腰,随着男人的一个招手,便点着脚尖走去,谄媚地倚在他身上。
我被蓝枞按在了座位上,努力地调整着自己因害怕而急促的呼吸。
“蓝安你不是很想知道我要怎样才会放过你吗?就是这样,只要你变成这副恶心的样子,我会毫不留情地把你当做垃圾扔掉。”蓝枞挑着眉毛,恶狠狠地看着我。
放过我?我看着他,心里升起了一点点希望,又随即灭了下去。
“脱啊。”他冷冷地命令,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杯酒。
我低着头,顺从地褪下外套,一颗颗地解下衬衫的扣子。
我忽然恨自己这可怜的自尊,和一直在微微发抖的手。
一个男人过来向蓝枞打着招呼,“蓝哥,你从哪里找到这么漂亮的妞。”他说着就要往我身上摸。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手剁了!”蓝枞一声怒吼,把那人直直地吓走,走时还不忘弯腰讨好地笑,“蓝哥,您玩的开心……”
一颗,两颗,三颗……我的锁骨、胸口、腰身都逐渐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我忽然想到很久以前,我们在一起躺在沙发上数着糖果,也是一颗、两颗、三颗……
我的睫毛忽闪了一下,一滴水滴在了我的手背上,接着泪水一滴滴默默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我才发现自己哭了,可我并不难过,这更像是身体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蓝枞沉默地看着我,我能感受到他那复杂的目光渐渐地灼伤了我的每一寸皮肤。
他忽然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摔,向热闹的人群大声吼道,“看什么看,滚,滚!”
“滚——!”
房间里的人落荒而逃,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一屋子沉重的呼吸声。
“安安,”他带着哭腔将外套脱下来裹在我的身上,紧紧地抱住我,不断地吻着我的头发,“你别生气好吗?我困了,我们回家吧。求求你,回家吧……”
所以你要怎样才会放过我呢?
我仰起头,只能看到一片混沌。
第二天清晨,他照常来喊我。
“安安,你记得起床吃早餐。早上钢琴老师会来,你要是不想练就跟我说一声。我会早点回来的。”
脚步声越来越远,我将自己整个裹在被子里,拼命放空自己。
江言老师是我很敬爱的钢琴老师,她漂亮知性,即使已经逐渐老去,仍保留着那一份优雅。
我端坐在钢琴面前,看着江老师为我轻轻翻开琴谱。
“蓝先生又去忙了吗?”她悠悠地开口。
“是的。”我弹响了前奏。蓝枞和我从小就跟江老师学钢琴,如今蓝枞事务繁忙,江老师每次来还是会提及她的学生。
“蓝小姐,您手指力度总是太轻。”江老师说着,顺着我的手指将琴键压了下去,突兀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像是往平静的水面扔去了一颗石头。我顿时失去了节奏。
“抱歉蓝小姐,是我冒犯了。”她微微行礼。
“您言重了。”我也微微回礼。
“请问我可以翻阅您的书籍吗?”她察觉到了我的紧张,转向了一个新的话题。
“请便。”我离开了座位,跟着她走到了书架旁。
她轻点着书脊,和我交流着她的感想。有她在的空间不再压抑而沉重,我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呼吸时间。
一次钢琴课只有两个小时,我不停地望向钟表,还是没能抓住它流逝的每一秒。
“听说蓝先生为您新请了一位心理医生,”江老师站在门口向我告别,“希望蓝小姐早日康复。”
“多谢。”
我和蓝枞从小学过很多课程,其他的老师为保全自身以各种理由推脱,慢慢地离开了我的生活。只有江老师十年如一日地来看我,陪我说话。
关心只敢包裹在繁缛琐节之中。我可能只是她放心不下的一个学生,但她在某种意义上,救了我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