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羽以为魔君只是说说,没想到吃完饭后真的拉着她出了门。
整个魔界里的人看她完全就是一副“早就说你们俩有奸情之前还不承认”的表情。湘羽这么厚的脸皮都觉得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魔君却完全无所谓,脸皮之厚让人佩服不已!
魔君指着路边的罗婆树对湘羽说:“这罗婆树你上次应当见过,树叶四色变换,代表了魔界的四季。”
湘羽点头道:“上回时夷与我说过,这也是魔界指引亡者归来之树。”
魔君却叹息一声:“不过是给那些未亡人一个念想罢了!”
湘羽想起来之前心心念念想要见见战霜的,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战霜姑娘眼下在魔界吗?我能见一见吗?”
魔君目光闪烁,只淡淡地说:“恐怕你是见不到了,她已经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见魔君不想说,湘羽也没敢多问,只说了声“哦”。
魔界的风光不似九重天那般飘渺,也不似鬼界那般阴森,虽然透着些许古怪,但是与凡间更为相似些。也许正因为与凡间相似,却没有凡间那般有烟火气,所以才有些违和感。
烟雨桥,黑水河,十里长街无烟火。飞檐下,画廊东,不闻丝竹红袖香。
魔君问:“如何?”
湘羽思忖片刻:“嗯,挺好的……”
魔君说:“这几处是照着凡间的模样建的。”
湘羽问:“为何要将凡间的东西搬过来?那这里原本是什么样子?”
魔君皱着眉:“你不喜欢?”
湘羽连忙摆手:“没有,我就是想瞧瞧魔界与别处不一样的地方。”
魔君拉着她的手说道:“跟我来!”
两人来到后山,魔君一挥衣袖,眼前的花花草草、明媚春光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显得这一片后山与别处仿佛是两重天地,目光所及之处,格外分明。
魔君负手而立:“这就是魔界本来的面目,荒芜,永夜!”
那些日月星辰,日升月落都是魔君变幻出来的。他以一己之力创造出了一个不一样的魔界。没有人喜欢生活在黑暗中,哪怕那些日月星辉是假的没有温度,总归是给魔界众生带来了光明。
有光,才能看到希望。
湘羽忽然觉得有些心疼,她之前只知魔君执掌魔界不过千年,而他也不过才一千来岁,之前从未想过当年他是如何年纪轻轻就登上魔君之位的?
鬼王桑落大杀四方鬼王才统领了鬼界,那魔君呢?他经历了什么?
湘羽拉着魔君的衣袖,魔君低头看着他,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柔的问:“你愿意留下来吗?”
湘羽的心砰砰跳,她差点脱口而出“愿意”,最后一丝理智让她没有说出口。
魔君见她不答也不逼问,只是失落的说:“不急,你慢慢考虑吧!”
他再一挥袖,头顶满天星斗交相辉映,那是湘羽从未见过的璀璨。
湘羽想起曾经问过仙姑,情为何物?
仙姑酒入愁肠,话也文艺了三分,她醉眼朦胧的说:“见着那人时心是满的,见不着那人时,心是空的。便是情!”
湘羽似懂非懂的点头“哦”了一声。
仙姑却醉醺醺的笑着说:“你一只鸡懂什么!”
湘羽却不服气:“九重天的诸位上神若是现了真身,还不是满地的飞禽走兽,同我有什么区别?他们能懂,为什么我就不能懂?”
仙姑敛了笑叹息道:“还是不要懂的好……”
湘羽看着眼前的魔君,伸手摸在胸口,觉得此刻心好像是满的。
两人刚从后山回来就碰到了一身戎装的右护法时夷。
时夷对魔君行了礼,而后毫不掩饰的看着湘羽。上次她并未将湘羽当一回事,这一千年来,魔君何曾对谁上过心?可是这次她亲眼见到魔君抱着昏迷的湘羽回来时那慌乱的神情,那是她从未在魔君脸上看到过的。
她承认自己对魔君有绮念,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支持魔君而忤逆自己的父亲。
魔界的女子从来都是敢爱敢恨,她曾主动与魔君表明心迹,魔君只是似笑非笑的说了句:“你是本君最得力的右护法!”
既然魔君对所有女子都一样,那她便做他最得力的右护法。可如今看来,魔君的心并不是铁做的,可为什么是湘羽?她凭什么?
湘羽感觉到了时夷眼中的敌意,却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好像并未得罪过她!
魔君自然也感觉到了,开口问道:“找本君何事?”
时夷回道:“淮隐回来了。”
魔君点点头:“本君知道了。”
而后继续说道:“传本君口令,湘羽在魔界通行无阻,她想去什么地方不可阻拦。”
时夷目光复杂的看着魔君,最后还是回了个“是”。
他们一路来到了校场外,只见一个身披铠甲的青年在那教下面的一群魔兵射箭,剑无虚发,个个都正中靶心,厉害的很。
待那青年转过头来湘羽才看清那人长相,虽然面容俊朗,或许是常年征战在外,身上的肃杀之气连湘羽都能感觉到,教人心生畏惧。
那青年警惕的很,察觉到外围有人,凌厉的眼神扫来,好似能一眼将人看透,在看到魔君时才恢复如常的神色。
淮隐将弓箭交给手下而后朝魔君走来。
“魔君!”他朝魔君行了个礼。
魔君在淮隐肩上拍了下:“嗯,辛苦了!此次行军的具体事宜等会去大殿商谈。”
淮隐回了声“是”,而后不悦的打量着湘羽直言不讳的对魔君说道:“校场乃魔界重地,魔君不该带一个外人来此。”
湘羽十分纳闷,为何一个个的都对她有敌意?
魔君不悦的说:“她是本君带回来的人,自然不是外人!”
魔君这话说的十分暧昧,湘羽自己都要忍不住多想。
果然淮隐脸色不大好看,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说了声“还有事”便扬长而去了。
在魔君面前还能这么嚣张!
彤歌说过,当年东夜魔君初登魔君之位时,很多人不服,淮隐便是其中之一,还当场给魔君下了战帖。
便是在这校场,魔君打的淮阴这一向心高气傲的人心服口服。虽然他说话总是带刺一般,却是个领兵打仗的人才,因此魔君这千年甩手掌柜便不与他斤斤计较。
湘羽一直觉得自己脸皮厚,以前在九重天讨厌她的人多了去了,她从不在意,现在却觉得有些尴尬。
她对魔君说:“我们走吧,我对这舞刀弄枪的地方不感兴趣。”
魔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
那日之后湘羽很少出去闲逛,她不想给魔君惹麻烦,也不想自己找不痛快,毕竟这里是魔界,不是九重天。
可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可想而知有多难受。
魔君还没进屋就听见了湘羽的长吁短叹。
“怎么了?”
湘羽无精打采的从塌上坐了起来,在看到魔君手中的小白兔时,眼睛一亮!
这是上次魔君在桃都山走失的兔子,总喜欢往她身上跳。
与水缸里的王八四目相对了好几日,现在湘羽见到什么活物都觉得倍感亲切。
在湘羽的印象中兔子总是呆呆的,不大爱动。就好比嫦娥的玉兔,哪怕你抢了它的胡萝卜它都不带抬眼皮看你一眼的。
这小兔子却活泼许多,见了湘羽比见了胡萝卜还要兴奋,从魔君怀里挣脱落了地,小短腿扑腾着跳到湘羽脚边。
湘羽蹲下身将小兔子抱进怀中,她记得上次这兔子还不能靠近她,也不知魔君使了什么法子。
她摸着兔子顺滑的毛说:“小兔兔,你叫什么名字呀?”
魔君笑着说:“现在你是它的主人,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湘羽说:“那就叫小白吧!”
那小兔子好似很满意这个名字,鼻子朝湘羽手心拱了拱。
魔君听了神色一怔,一千年前,她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