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应该是蓝蓝的,慵懒的风撩拨着天空中软绵的云朵,耀眼的阳光透过开满粉色桃花的树枝在草地上映照出婆娑的树影,空气中也充满了花瓣的香气,站在这棵树下深深地呼吸,让人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未来是美好的,就连自己也是美好的。
而我,此时在这个黑漆漆的洞穴中呼吸着浑浊冰冷的空气,顶着满身的酸痛和头脑中如麻的谜团竟然感受到了那种美好,简直是一个奇迹。
“我们走吧!”柳朝宜的声音回响在我的脑海中,我随着她向前走去,心里很平静,又有一种别样的感觉,这感觉说不出来,只是知道是一种正面的、积极地感觉。
这边的洞穴似乎很开阔,我想起那些先辈的骸骨,他们应该就是从这条通道走进那个瓮型的洞穴中的,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可曾预料到等待自己的将是毁灭。
有三个人不同,他们早早知晓这悲惨的结局,对他们三人来说甚至会羡慕那些即将灭亡的人。生和死就在他们的手中掌控,跨越这道界线并不难,人的生命脆弱到摔个跟头也有可能会丢了性命。但同时人的灵魂也会强韧到支撑自己的肉体处理掉上百名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之后再举枪自杀,这是三人的使命,这是不可违背的。也许这三名先辈是这世上少之又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人,知道修筑的工事的作用,所以他们会义无反顾的化为死神抹杀掉一条条生命。当然,也包括自己。
我慢慢有些理解老叶对他们的敬重,这样强韧的灵魂无疑是值得尊敬的。
“要走多久?”我忍不住开口和对方说话。
“大概六个小时,六个小时后我们就会走进一片丛林,丛林过后是半天的傍山险路,你的思维封印防得住毒气吗?”柳朝宜问。
“啊?”我忽然意识到柳朝宜竟然在开我的玩笑,不禁笑了笑说:
“我现在是你的战利品了,你要把我完整地弄出去,起码小命不能丢了啊!”我调侃着说。
柳朝宜扭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下面的人似乎有着远远领先我们的技术,鹊山之中几乎所有的防御都是靠感知人的思维来建立的,含有大量电荷的雾层和山中的金属矿脉、磁场又隔绝了各种形式的无线电波传递,这是鹊山防线最强大之处,同时也是最致命的弱点。”
“比如我们?”
“对,只要我们掌握了感知屏蔽的技术,山里的防线就不会对我们产生实质性的伤害。只要我们注意空气环境就好了。”柳朝宜说。
“我不明白,这种感知技术不亚于核武器的破坏力,他们过度依赖这种技术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他们科技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来地面上生活,阳光、水、植物,多完美的世界啊!他们只要想争夺的话人类完全无法抵挡,只派了十个人算是什么意思,探敌尖兵吗!”
柳朝宜摇着头,这是她不了解的,其实我也没指望她能够给我答案,只是憋了太久想找个人说说,尤其是想和她多说说话。
“其实我最不理解的就是‘下面’的定义是什么,你知道吗?”我又问。
“这只是个模糊的概念,我也不是很理解,就像我的组织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组织的名字,但是我的理解是似乎确实是在地下有些特殊的人,而且不单单是我们有这种组织,据我所知苏联也曾经有过这种探索,但是我们不清楚他们是通过怎样的方式来瞒过下面的人的,最终也不了了之。”
“你说的是科拉超深钻孔吗?”看来我的知识面还挺丰富的,起码在谈资方面不会落于人后。
“不止这个,还有各个大国费大力气研制的潜水器,不停的探索着诸如马里亚纳海沟在内的深海。”
我有些糊涂,问道:“你是说这是个全球性的行为,不单单是鹊山这么简单吗?”
柳朝宜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我感觉到事情变得更加麻烦,更加扯淡了,搞不好会有什么外国特工有一天突然打破我的窗户,然后在我的地板上来一个前滚翻站在我的床前突然掏出一把无声手枪指着我的头说:不要动,我是007。
“你是不是特别爱幻想?”柳朝宜的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嗯?”我没理解她的意思。
“是不是总是会在头脑中给自己设置各种各样的戏,扮演各种不同的角色,比如谁惹了你了你又不能直接打他一顿就在心里用一百种方式报复他一遍才解气,才能睡着觉。”
我也笑了笑回应说:“以前的我确实会这样,现在不会了,因为现在我的心理素质变得强大了,不会再让那些没意义的事情扰乱情绪,我劝你也不要再这样,没什么意义,只是一种排解情绪的方式罢了,时间长了会失眠多梦。”
“就在刚刚,我已经在心里胖揍你十几回了。”柳朝宜故作嗔怒的说。
这边的洞穴修筑的十分平顺,断面尺寸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两个人就这样并肩向外走去。我在心里暗自盘算着江清月离开的时间,现在只担心老叶他们醒过来之后顺着我现在这条路向外走,而江清月带着老安他们又从另一边进来,别的不说,两天的时间又这样白白耗费掉。虽然山洞本身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在我得知了其余两股势力的存在之后还是有些担心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你们明明知道有别的人在悬崖那边集结却没有阻止呢?你的组织不怕他们打开黄金屋的大门?还有老叶,就是你放到的那三个人,你不担心他们回身闯进去?照你的话来说,那应该是你们极力阻止的事儿啊!”我感到这里有些逻辑不通。
柳朝宜毫不在意的说:“我只依照命令做事,命令里没有包含制止他们进入黄金屋。”
“什么意思?你的组织另有安排!”我意识到她话中有些不对劲。
“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就算是组织另有安排也不会伤他们性命的,你别是美国人道主义电影看多了吧!”柳朝宜笑着说。
想来也是,她的组织又不是什么民间团体,还在党的光辉照耀下,可能只是我一直精神紧张,爱幻想罢了。双腿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可是柳朝宜的步伐依然很轻快,这边的路好走,完全比不了我之前爬过来的狭窄洞穴,体力消耗自然也不一样,我这样安慰着自己,腿上暗暗发力。
空气中的味道有了一些变化,我的鼻子很灵敏,那是丛林的味道。在闻到这种味道的十几分钟后,疯长的绿叶已经伸进洞口里来,暗淡的阳光吃力的穿过绿叶间的空隙射了进来。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现在应该是下午,看来这边也存在着浓厚的雾层。
柳朝宜在距离洞口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打开背包翻出了手套带上,又抽紧袖口和腰间的绳子,我呆呆的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不明所以,直到她将裤腿塞进靴子里,系紧了鞋带后看着我说:
“看你皮糙肉厚的应该熬得住,如果你刚刚没有十分帅气的扯掉我给你的隔离纱的话也许现在的情况会好得多。”
“你什么意思?”我料想到这里的丛林会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一点,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这个丛林里的雾层密度大,浓度高,所以高度更低。如果长时间在这种浓雾中行动的话会皮肤溃烂,进入循环血液的话人就没救了,如果直接暴露在这里超过十五分钟的话鼻腔和气管就会溃烂,半个小时内毙命。”柳朝宜就像叙述新闻一般平静地说着这些数据。
“我们需要多长时间穿过去?”
柳朝宜露出了她调皮的笑容,说道:“三个小时以上吧。”
我看着她玩味的笑容显然是在逗我,人在屋檐下,只好无奈地回应说:“柳大小姐,我错了,您的宝葫芦里肯定还有装备吧?出去了之后我任您宰割,您看行吗?”
柳朝宜上下打量着我,问道:“你们这行很赚钱吧?”
“嗯?”我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就见她从背包里又扔出一套装备来,自己已经开始戴防毒面具了,完全没有回应我的打算。
我撇撇嘴,还是先穿戴整齐吧,小命最重要。
当我的脚跨越到丛林的同时,就已经开始想念江清月了,如果这家伙在的话一定能在几分钟内分辨出这里的丛林和悬崖下的丛林是不是完全一致了。而我只能够粗略的感觉到这里里的样貌,看看叶子的颜色是深绿还是浅绿,树木是不是高到我即使仰望也看不到顶。
“这里的环境一直是这样吗?”我想到了曾经的那片草地。
“不,我上一年来的时候,这里是一片湿地。”柳朝宜说。
果然是这样,看来有人能够改变鹊山中的生态环境,为什么要这样做,变来变去的反而容易引起人的警觉,难道是这里会有几种生态系统循环出现,我有些想不通。
“会不会是有人触发过环境中的攻击机制就会变一种场景出来?”我猜想到场景的变换会不会和我上次来这里触发的草地有关,只要了解了攻击方式可能就会有防御的对策出来,所以每次感受到入侵就会改变场景的形式。
柳朝宜看了看我,说道:“如果我的领导见了你拉你入伙儿你愿不愿意?”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很疑惑的看着她。
“当初我哥哥就是这样被招募进组织的,他永远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各种各样的思路。”
看来她哥哥的死是她心上的一道疤,一道久久不能愈合得伤疤,我确实不会安慰别人,这种情况下嘴笨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没事的,你不用安慰我,平常我不这样。”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柳朝宜行进的速度明显变快了,我只好发力跟上,心里感觉怪怪的。
这边的环境还是有些不同,经过跋涉之后我们两个穿过了丛林,这一侧和丛林相接的是一面裸露的石壁,爬上去便是盘山路,看来这边是通过夸张的地形差异来分隔两种自然环境。而这边的丛林到了边界处就像有人在这里拉了一条线一般,所有的植物只要触及到这条线后都不再生长,形成了一条极其整齐划一的分界线,像是一块绿布在这里被划开了一刀,露出平顺的口子。
“我们的人测量过,这是一个标准的弧形,比我们试验室里的标准件还要标准。”柳朝宜站在从林外望着这条分界线感慨的说。
“这怎么可能,只是一些草和树啊!怎么……”
柳朝宜开始摘下防毒面具,整理衣袖平静的对我说:“你感受到他们的可怕之处了吗?”
看着这条分界线,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柳朝宜的组织绝不让他们的人擅自进入黄金屋了。对于人类来说,这是完全未知的对手,同样也是可怕的对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技术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也没有人知道个体的身上隐藏了多大的能量。最可怕的是近百年来人们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和目的,而对方却对我们了如指掌。
“走吧!”直到柳朝宜叫我的名字,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站在这条分界线前一直在发呆。
前面的路演变成了怪石嶙峋的山谷,期间分布着大小不同的碎石,那应该就是开挖山体运出来的石料了。
脱下了身上的防护装备,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去,我感到体力跟不上了,又累又饿又困,仔细想来我还是个没有恢复好的病号呢,觉得眼前一黑,只在听到了柳朝宜的一声惊呼之后,再也没有对外界的任何感知了。
我以为我会睡个昏天黑地,再不济也是昏迷不醒,潜意识中总是觉得自己还处在屄窄的山穴之中,可当我的思维意识慢慢占据主导之后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走出了鹊山。尽管身体和脑力上仍处于极度的疲惫状态,但是我还是拼命的醒了过来,当我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篝火前柳朝宜惊愕的面孔,和半悬在嘴边的食物。
“做噩梦?”柳朝宜诧异的问。
看来我刚刚醒过来的样子一定非常的吓人。
喘着粗气的我一把夺过柳朝宜手中的食物塞进嘴里,平复了好一阵之后呼吸才变得平顺。
瞪着呆滞的眼睛看向柳朝宜,有些无奈的说:“果然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