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们奥斯吉坦的风俗，丧于外乡的亡者必须入土方能魂归故里，大家帮个忙。”塔姆莱虽然恢复的不错，但显然还无法自己动手挖坑，不过有卡拉卡霍和安波特在，这也不不是什么难事。之前那些黑甲战士的遗体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都没有理睬，这一次不同，塔姆莱的要求没有人反对。
很快，一个长宽接近两米，足够容纳四具尸骨的土坑便完成了，塔姆莱和巴瑞斯将四具尸骸搬到了坑里，一些搬动过程中零散的骨块也尽量拾了进去。用泥土将土坑掩埋后，塔姆莱又将其他人在附近找到的几件遗物通通放置在土堆前：一双精钢护腕、一把短匕首和十多枚甲钉，最后他把安波特之前找到的长刀插在了土堆上，双手握拳交叉于胸前，低头肃立在新坟前，嘴里念念有词。
虽然很简易，但这也算是完整的奥斯吉坦式的入土为安仪式。
在这里只有塔姆莱和奥风是奥斯吉坦人，在帮助塔姆莱埋好四具尸骸后，所有人都退到了后面，将亡者的遗物放置在坟前和一些特定的仪式则由塔姆莱一个人完成，连奥风都没有参与。
“你觉得这公平吗？”
奥风的声音第一次让人听起来觉得失去了活力，显得有气无力，像是躲在阴影里的自言自语。
丹德尼恩敏锐地捕捉到了奥风话语中的含义，他是知道一些奥斯吉坦的风俗的。过去奥斯吉坦是一个男权至高的尚武国度，有很多歧视女性的陈规陋习，即便是豪门贵女往往也只能是婚前从父、婚后从夫的附庸品，只是最近的百年这些状况才在诸多因素的合力下得以逐渐改变。不过有一条却始终没有改变过：女性不可以被冠以战士之名；女子亦不可参与战士的安乐往生之礼。
丹德尼恩看了一眼身边的奥风，这个平日里古灵精怪总喜欢找自己茬的家伙，此刻却显得无精打采，不光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就连眼神也没了神采，丹德尼恩不由得一阵心疼。
“当然不公平，奥斯吉坦的历史上出现过很多伟大的女性战士，在同圣日帝国的战争中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比如曼妮，比如泽拉维，呃，对了，还有娅格拉和她的饿狼军团！我其实不太清楚奥斯吉坦国内是怎么评价她们的，但在我所看到的史书中，都称她们是伟大的战士，是英雄！”
“是吗？”奥风抬起了头，“可在我看到的书里，都称她们是被激怒的母熊、饥饿的母狼，一味的描绘她们的凶悍和最后的悲惨结局，从没提到她们为国家的贡献，也没有称呼过什么英雄，她们都只是当时统帅者最听话、最好用的工具而已，为统帅者的战略尽力罢了。”
“这并不正确！若不是泽拉维刺杀了‘大灰熊’艾隆，拖延了灰熊军团进击的速度，当时奥斯吉坦的泰特王根本无法从曼拉热城全身而退；娅格拉和她的饿狼军团仅仅凭借着一座小土城和一千多名女战士，为蓝湾城防御战争取了整整两天的准备时间，虽然最后全军覆没却也杀死了数千的敌人，这些事恐怕换上当时其他任何的奥斯吉坦男性将军所统帅的军团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她们的故事？”奥风的眼神又恢复了亮度，盯着丹德尼恩，作为一名奥斯吉坦人，奥风自己对这些故事都不甚了然，当然这大概是因为某些力量的刻意所为。
“我对战争史有些兴趣，魔法、魔药之外我看得最多的就是列国的战争史了。”其实丹德尼恩也是在知道自己将和奥斯吉坦一位将门之女联姻后才更多的关注了有关奥斯吉坦的书籍。
“奥斯吉坦重男轻女风气的形成有它的历史积因，你身在其中自然也明白这主要是因为陈古风俗和常年战争导致的，战争总是以男性为主，而战争除了死亡还能带来超出预期的收入，甚至改变一个家庭的社会阶层，所以绝大多数的军人家庭都是男性为一家之主。奥斯吉坦这样以强军立世又常年经历战争的国家，男尊女卑的形成也就很正常了。这么多年这种状态未能改变背后肯定也有很多隐晦的原因，比如王室对女权的打压。在正史中否认这些女英雄的功绩，一是为了提高当时男性统帅者和国王的形象，二是为了维持那些陈规陋习给男性带来的好处，以便拉拢那些处于统治地位的男权者，这其实是很不公平的。”
“不公平又如何呢？数百上千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以后或许也不会有改变。”
“觉得不公平就应该去抗争，如果最终改变不了，还可以选择离开。”丹德尼恩有点违心的鼓励对方，他很明白改变谈何容易，离开恐怕也不会简单，即便是贵族之女恐怕也做不到，要面对的阻力太多了。
“不错！这话你说得很有道理！”然而奥风的反应却大大超乎丹德尼恩的想象，“面对不平就该争！争不过至少我可以自己离开嘛！又没人能拦着我！话说，你嘴上说得好听，自己会不会也是一个隐藏的男权者？”
看着奥风亮闪闪的眼睛，丹德尼恩感觉里面有着自己不太了解的信息……
简单的仪式后，众人开始向伊格塞斯发现的山腰巨石前进，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所有人几乎都认为那里应该就是废弃兵卫了。
山并不太高，攀上山腰花费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一个多小时后众人已经来到了那些灰白岩石前，这些切割成方正形的石块垒成两间紧靠着山体的石屋。
石屋前方和左右数十米空间的树木虽然也是参天大木，但显得比周围的森林里的古树稀疏和低矮不少，地上还残留着少量粗大的腐朽树桩，看样子应该很久很久之前被砍伐清理过，后来才慢慢又长上了树木。
从密林中走出的众人没有走向石屋，而是呆在了原地，片刻后奥风、丹德尼恩和伊格塞斯“呜哦”的一声，转过身忍不住地开始呕吐；蕾瑞梅妮转过了身，极力控制着自己，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卡拉卡霍则是惊骇地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两条腿连一丝力气都没了；就连段言、巴瑞斯也闭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又睁开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