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京城发生的那些个腌臜事,百姓是不关心的,他们最多是在茶余饭后多了些谈资。但谁上位能让他们活得更舒坦,他们却是最有体会的。
先皇在位时,不说风调雨顺,也还凑合着能过,没到逼得人要跳反的地步。小皇帝上来后,时间不长,摄政王是几个咔嚓,一系列的高压手段,不仅打压了异己,也对民生有了一定的影响。只不过,时间短,影响的效果还不太明显。
所以,有识字之人将檄文的意思告诉了大家听后,他们算是明白了些。
一是这皇帝家实在是乱哄哄的,当然,这大逆不道之言也只能藏于心中,一介草民,可不敢妄议皇帝家事;二是摄政王这个小叔子,原来也是有七情六欲的,竟然还敢打自己嫂子的主意;三是摄政王果然是个狠角色,好人果然命不长,而天听卫着实谈虎色变。
也所以,对于裕王爷,大家未免又会有了些期待。你骤然兴兵占了郧阳,这自然是官家的事,不过,你得让咱们能活,能让咱们有奔头。你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得兑现了才是。
当然,李文臣和牛正刚是深谙此道的。
檄文与安民告示是首要的政治宣传手段,这个务必到位。但说得漂亮,办事也得守规矩。所以,不得扰民,作为最简单粗暴的规矩,得严格地执行下来。
而作为裕王府亲自调教的房陵兵,倒是很耐得住性子,真正地尽忠职守,与民无犯。但是,那些新降的郧阳兵,却有些差意思了。
所以,在平静之下,一夜之间,后悔了逃跑的、闯入民宅耍横的、调戏良家妇女的、打架斗殴的……,还是发生了很多起。
对于这些行为,李牛二人,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次日一早,郧阳大营里,乌压压地跪了一片。
牛正刚面色铁青,李文臣也是把着胡须摇着头。刘福则是在一边手足无措,曾经的指挥使,总算保住了项上人头,还安排了一个中等军官的职位。
“为何要跑?”
问话的,是魏兴,出于对他英勇表现的褒奖,现在的他,已官升一级,成了牛正刚麾下的一名校尉。此人,少读经史,兼习兵法,本是一员良将。奈何,这郧阳一直被刘福所控,他虽忝为副尉,但诸事都受其掣肘,空有一身本事,也无法施展。
他这一问,那领头逃跑之人,自知霉运来临,干脆闭了眼,也不说话了。
“你倒是条汉子!”
这时,牛正刚走了过来,看着那人,赞了一句。
“不过,我还是得借你这头颅一用!”
说完,牛正刚看了眼魏兴。
魏兴立知其意,唰一声拔出刀来,手起,刀落,人头滚了好远。
“牛大帅有令,只诛首犯,其他不咎。尔等,还不快拜谢牛大帅!”
这一刀立威,自然,很见效果。立时,逃兵们连连叩头,一如捣蒜般。
牛正刚满意地点点头,杀鸡儆猴,也是必要的手段啊!
接下来,犯其他事的,也各自领罚。严重的,依然是枭首示众,一般般的,着令向百姓道歉,并各打二十军棍。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军营。
收降的事,算是就这么解决了。
下午时分,前往郧西打探的斥侯,也带来了长安大军的消息。
“报——”
来人直入中军帐,高喊一声,向牛正刚行了礼。
“坐下快说!”
牛正刚挥手示意,立有人搬来坐椅。
“报大帅,长安大军已下商洛、山阳,现正赶往郧西,郧西城的百姓,正四散逃亡,当前着实是一片乱糟糟。”
来人倒是机灵,说得很流利。
“哈哈,看来,邢大将军果是信人啊!”
牛正刚开心地笑了,接着,转向李文臣。
“军师,咱们也发兵郧西,助邢大将军一臂之力!”
李文臣亦是笑着点点头。
“你大帅如何说,就如何做!两面夹击,郧西,必破!”
“哈哈哈哈!”
牛正刚又大笑起来。
未几,笑声渐止,他却面色一肃。
“来人,速去唤魏兴、李卓将军前来!”
“诺!”
应声处,已有军士出帐而去。
这李卓,就是李将军,传闻是飞将军李广的后代,为人忠勇有义,是裕王府的一员骁将。
不多时,魏兴与李卓相继而来,向牛正刚和李文臣行礼后,各自依次坐定。
“二位将军,话不多说,请听令!”
牛正刚扶剑站起,拿起令牌。
见主帅如此,魏兴与李卓自然也起身,恭恭敬敬地听令。
“着你二人,为左右先锋,各带两千军士,速向郧西开拔,助邢大将军,破了郧西城!切记,我等乃仁义之师,不可滋扰百姓,不可滥杀无辜!”
“末将听令!”
魏兴与李卓朗声领命,接过令牌,即刻出帐。
等二人一出帐,李文臣若有所思,问道:“老牛,邢大将军分两路出兵,未知商南那边,可有消息?”
牛正刚一时未作回答,面色似有隐忧。
“斥侯一直未归,不知情况若何,且等等吧!”
“也只能如此了,所幸商洛这一路,一切顺利,邢谷用兵,非常人所及,我们两军会于郧阳,不过指日之间的事。到时候,等会了邢大将军,再做计议吧!”
李文臣微作叹息,心道,只怕潼关一路,遇到了麻烦,而裕王兴师的消息,已经惊动了附近州县,甚至已上达天听了。
而实际上,正如他所想的。
潼关五万精兵,在邢谷二弟邢成的率领下,按约定的日期出了关。他们佯做攻灵宝的架势,故布疑兵,与之对峙,而大军却在一夜间,绕开灵宝,急奔卢氏。第二日天亮,等灵宝守军发现,他们留下的扰敌之精骑,立马火速逃离。灵宝守将于忠一时不明其意,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没发兵去追,只将此事迅速报达中州都督府。
然而,在邢成大军逼近卢氏时,卢氏守将侯齐却已做好戒备,深沟高筑,挡住了他们。
原来,正是山阳的小虎子突围出来,到了商南,告知了商南校尉王昌。王昌素来熟谙兵法,一听小虎子带来的消息,立即判断出天下将乱,而长安兵必会分两路出关。于是,他一面加强商南的防备,一面向中州都督府发出报警文书,一面向邻近的卢氏、西峡、南阳府等发出预警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