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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阮东的工作,时禹辰的朋友主动请缨接了过来。
在见到这个面色憔悴、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的第一眼,他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喊道:“叔......”
只吐出一个字,他便立刻住嘴了,心说自己对一个嫌疑人那么客气干什么,可这油然而生的该死的道德感偏偏一直在提醒着他和时禹辰的交情不错,他一顿,还是礼貌干脆地论起了辈分,做起了自我介绍:“叔叔你好,我是禹辰的朋友。”
对面的人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打量着他。
他尴尬了半秒钟后,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今晚的工作:“您知道禹辰和林汐言之间的关系吗?”
“知道。”
“您真的知道?”阮东这个过分冷静的态度,非常令他震惊。
阮东被他盯得很不自然,不耐烦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汐言是禹辰的女朋友,啊,不对,现在应该说是他的未婚妻了,你真的知道这件事情?”他又重复问了一遍。
阮东一愣,认真地回答他:“林汐言是他的女朋友,这我知道,至于你刚刚说的什么未婚妻,这个,我不清楚。”
“哎!大叔!既然你都知道了林汐言是禹辰的女朋友,那你还杀她干什么!”他突然激动起来。
阮东觉得他的情绪来得十分莫名其妙,很不爽地反问道:“我就不明白了,我杀不杀林汐言,跟她是不是时禹辰的女朋友,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干系?”
“吼!”他忽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替时禹辰打抱不平道:“林汐言是他的女朋友!是他的爱人!是你未来的儿媳妇!那可是你儿子喜欢的不得了的女人,你凭什么要杀了她!你就不怕禹辰伤心难过吗?啊!”
一旁的记录员男警使劲拽着他的胳膊,将他重新拉回到了座椅上。
阮东听了他的话,气极反笑起来,“我问你,时禹辰姓什么?而我又姓什么?”
他知道阮东话里的意思,飞速地端起桌上的杯子,咕咚喝了好几大口水,摆了摆手,道:“大叔!话不是那样说的!即使你们不是一个姓,但你们终究都是亲父子,是血缘关系来决定的呀!”
“你不用跟我扯法律上的那一套认定。”阮东轻蔑地哼了一声,“我和时家之间的恩怨一时半刻与你讲不清楚,你只需要记得,我没有时禹辰这么个儿子就行了,我这辈子都不认他!”
“呦!你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了?禹辰可和我说过了,在他五岁以前,你可是尽职尽责地做了一位好父亲。你前半辈子还认他做儿子呢,后半辈子就不打算与他再相认了?”
“行了!”阮东被他嚷得心烦,怒声喝道:“要说就说林汐言的事情,总提时禹辰做什么!和这起案子无关的问题,我是不会再回答你一个字的!”
“好!那我们就来好好聊聊案子!”见阮东软硬不吃,油盐也不进,他的态度也差了起来,“第一个问题,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林汐言和时禹辰关系的?你是不是暗中调查过他们?”
“六年前我出狱之后,去过檀宫别墅,回到过那个家里,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门禁密码竟然一直都没换过。在家里,我看到了林汐言和时禹辰一起照过的不少相片,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大叔。”他的态度突然软了不少,耐心劝解道:“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家的门禁密码却从没变过,那是禹辰一直在等你回去啊。而且,你出狱后,哪儿也没去,而是先回了家,这就说明你也十分想念你的家人啊,你现在又何必装出一副无所谓和不在乎的样子呢?”
“你别给我在那里摆出一副自以为非常了解我的模样,我说过了,与案件无关的问题,我是不会回答你的。”
“好!”他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对一旁的记录员说道:“记上,嫌疑人阮东还犯了非法侵入住宅罪!”
“你!”阮东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心里腹诽他的小肚鸡肠。
他则对着阮东,做出了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工作还得继续,他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你的同伙林志交代,说你知道林汐言的父亲给她留了一份巨额遗产,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生活下去,出狱之后,我就一直在找工作。但是由于我过去的案底和我现在的长相,没有人愿意要我。后来,不知怎的,我突然就收到了林氏集团人事部打来的电话,说他们那里正缺一个清洁工,月工资八千,我一听,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本来还以为自己会被人骗,结果没想到那居然是真的。自此之后,我就在林氏集团干下了。
虽然是做清洁工,但每天的活却很轻松,空闲的时候,我就会独自躲到天台上休息。工作了几个月之后,突然有一天,我在天台上正睡着觉呢,却无意间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我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正是林汐言的父亲林振南,他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接下来随着他们的交谈,我逐渐得知了那位陌生男子的身份,他是一名律师。
从林振南的口中,我了解到,林汐言那时候已经出国好几天了。林振南没有她的消息,联系不到她,很是担心,不过他又没有那么担心,他说林汐言有点儿功夫在身上,不出意外的话,她会保护好自己的。
相比起担心林汐言,林振南那时候更在乎的,却是自己的安危。他说自从林汐言走后,自己在夜晚总是会被噩梦缠身,不是梦见林汐言出事就是梦见自己被人推下楼,他很害怕。他还对律师说,说自己的老婆似乎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还说自己的继女,也就是林汐月,忽然间也像变了个人一样。林汐言走后,家里真正伤心的,似乎只有他和他的儿子林嘉远。
他开始察觉到一些异样,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自己的心里多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感觉到,在不久的将来,要么林汐言会出事,要么就是自己会出事。律师说林振南只是思虑过重,让他多休息休息、给自己放几天假就好了。
林振南摇了摇头,说为了保险起见,自己要提前立好一份遗嘱,免得到时候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而林汐言却没有了靠山。如果真要有一个人出事,那他希望是自己,林汐言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他必须要替她考虑周全。他还说要立马派人去美国,尽快地找她回来,因为只有林汐言待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彻底安心下来。
律师问他要立一份什么样的遗嘱,林振南说要把自己在林氏集团的所有股份以及自己名下所有的私人财产,全都继承到林汐言的名下。律师还问他,要不要给自己的老婆、继女还有儿子留点儿什么,林振南摇了摇头,说都留给林汐言就行了。
林振南最后对律师提到,说他非常了解林汐言的性子,即使自己将全部的财产都留给了她,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老婆和继女日后的处境会不好过。因为,只要林汐言的继母和继姐对她好,林汐言是不会放任她们不管的,林汐言也绝对不会和她们争抢什么,所以,把全部的财产都交给林汐言,林振南的心里一万个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候听林振南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对自己的老婆和继女没有那么信任了,也不知道林家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反正后来,我也没听到有关林汐言回国的消息,又过了几个月之后,集团内部却突然传出了林振南重病的消息,林汐月接手了整个林氏集团。我当时就在想,林振南居然真的预料到了自己的未来,他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