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3 廿六 三 十九 云棠 王叶惟
书名:鹅笼阿 作者:邹蚁白 本章字数:1663字 发布时间:2023-01-05

初春的青白仍是苦枯,无霜时的清透可言。饶是如此,配上泡得尚脆的红白与修儿自六明斋带回的腐乳,仍回滋得很。


洗完后晒这春风里。不似东西哪处怀乡吟古旧诗里的模样,已快把贝叶山吹个秃白。庆春家的往前又捐了许多新苗,已连着种了一旬多。


铁路的事愈闹大了,刘湘要把所有账一并算。邓汉祥、廖之承已去南京告事,刘湘必把一切推给地方,使几个军侯难过。据说冷但已分遣亲信去成都重庆。此非坏事。川内关卡多如峰石滥若流水,各有上仙达官镇场,西康的手甚而伸握注了大邑与威远。中国毕竟是统一之国,愿这堂过场能舞出一番好仪表。


与雪冕、苏家若儿谈念佛事。若诚说,他遍历中西,观得末法世千相,遂坚了念佛心,知这是度生死之道。我和雪冕皆不以为然,以为专持名号而不劳心想只是理想者予妄想者的一种美愿。要求诸天眼观以无相相,绝不是自为蒙蔽即可。清净心不讲究相状层次,但清净心须可观摩之。


云棠还有一件大事。死事。人人皆在讳言死字的俗氛下畅谈罗雪余的终期,而罗雪余似执着不死之心,任衰损侵蚀他周身本有之小圆满。种种因象劝不得他舍离,止困在一切因缘的现相里。罗家与其门下的小辈已在寻墓葬处,不知那大学问者的思绪是否能自此间事中悟出最后的法门?


晚霞淡去,花苞微绽。佛庵里也有我们一辈的青春。这便是世世之喜,便有如来藏之真意。






日记上的旁注(注者史奕抒,大致作于19岁到22岁):



一:云棠王氏“三强房”与王叶惟的关系

庆春家,即云棠王氏庆春楼系。王氏一族常兴造功巧兼备的建筑表明其对本地社会的贡献,时人多以这些建筑背后的主导房支代指它们自身。云棠王氏在嘉庆年间形成了三大强房——以云棠王氏开基者王耀(吏部尚书王翱孙)三子王栩与妻杨氏(会州杨氏、南京户部尚书杨延始孙女)长子王灏为始的挽夏亭系,乾隆年间由挽夏亭系庶出子的四代庶出后人王延春开创的庆春楼系,以及嘉庆年官赠太子太保并入贤良祠的所谓“川南三百年第一大员”王元泰下三嫡子衍诞的访秋阁系。挽夏亭是王灏后人福建按察司佥事王仁遐裁缺回乡后修造宅邸群中的一处被浅山浮水轻裹的凉亭;庆春楼本是王延春所办酒楼的名称,光绪二年其后人在京山建造了同名的五层高楼用以“镇景怀情”;访秋阁是王元泰少年在城郊读书时的小书斋,在王元泰死后被扩建为家族别苑。其中,庆春楼系因常年替本家与访秋阁系处理农商、典当、地产事务,在清末时便已超越宗家与挽夏亭系成为家族中势力最大的一支。

王叶惟属早已衰败的王耀庶长子家后人一系(以祖居地文庙坪称之),与在民国时通称为“云棠王氏”的三强房亲缘关系极远,但王叶惟是云棠王氏用以经营川南佛寺事务的佛教居士组织西棠共莲善社的理事以及云棠王氏族内私庙小菩提寺的实际管理者,所以也被视作云棠王氏的核心成员。

二:荦铁问题

自1935年底开始,代表刘湘统治今宜宾、泸州大部的冷棠鸪,在四川混战中始终屹立不倒统治今云棠、自贡大部的邓锡侯旧部但以陇,同代表刘文辉家族在川南遗留势力的刘文辉族亲刘惠人,三人借云棠宜宾铁路/云棠泸县铁路发表了多篇声明,令这条地方铁路的募资、修建及运营问题迅速升级成川南军政的大规模冲突。在冲突期间,冷但两方彼此设立关卡、专项征用、骚扰防区,甚至曾发生数次伤亡百余的大规模军事摩擦。这一事件在1937年3月刘湘介入后有了相当程度的降温,并终究随着抗战的爆发以及国民党中央大幅度插手川内事务而渐消弭。旧论多以荦铁问题为二刘争川以及二刘、邓锡侯三派系夺权之余波,但它实则是冷但刘三人个人欲 望引发并推动出的政治灾难。

三:王叶惟、雪冕与“沩栲宗门”

王叶惟与小菩提寺内出身华严宗的雪冕和尚自幼相识共读、关系亲密,甚至有两人为同性恋人的说法。两人虽较晚清变法学人与新儒家诸公更近佛教界,但其以本身西学和儒学背景,所提倡之“沩栲受教”,通常被视作一种关联于佛教的哲学思想,其所谓“身内照佛,身目佛照”、反对重经重功课等观念与行迹并不为佛教界普遍接纳。

四:名词解释

青白:小青菜。红白:腌萝卜/泡菜。回滋:或作脍(音回)滋,云棠方言,美味。本字或作“慧滋”,语出《燃灯平话·安山儿语》:“是言燕宴上风味慧滋酒醇肉肥,吃得他胃里翻肠口舌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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