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悲？”“菩萨之功德，皆与一切众生共。”
“何谓喜？”“有所裨益欢无悔。”
“何谓舍？”“有作福佑无所冀。”1
上帝。公元1943年的秋天。2
祂的圣人说，人会在没有欲情的仙园里繁衍生息，在祂造定的事业里做祂得造的一切。“我懂。王道协和嘛！”扛枪的不信者如此自嘲着抚摸为修女包扎的创伤。
祂不认偶像，所以祂在山野间有许多形貌。譬如这一尊，简陋的木雕，下面满载了草木余灰的鼎上矗着祂最独特施救者的受罚刑具。这是借荒蔽许三四十年的里社佛祠间明豁出的教堂，于这草率里，不信者为守教者的水纱与粥草庇佑，信者在神父的领拜下朝漏蓬吐出的苍光祈祷。
“我们必有自天主处得造的房舍。它非经凡俗的手，它永在天上存留。”
上帝不会轻易地救助他们。
“我们不可奢望特别的垂青。上帝从不会以单一和特别的爱注视你我。”
上帝任凭枪炮与腐朽毁灭不从于祂圣圣之爱的人间。
“上帝已给予我们足够的光辉。上帝的漠然正是祂对所造至物的仁爱。”
上帝在一切历史中都不处在一个实际界定命运流向的唱和。
“有形和无形皆出自祂。祂已经令一切成为一切，不会有潮汐，也不会有来去。”
可是。河水，山谷，雨声，风声。潮汐，云雾，露珠，还有来去，在黄鹂中升起又隐去的月。
“我们信祂，因为信能使我们接近祂全部又真实的一切。”
小教堂在藤丛里随摇落的沙砾摆曳。小教堂施舍钱，小教堂同样需要钱。教士与旁从匿于神道的黑影里回到城市，自大教堂与大凯撒的帘幕里寻找补给。
“你无法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东西。他们连诱人出卖的金币也要贪挪。”这是扫亭先生的原话。他还用他真正的母语说过，基督徒是效法耶稣与天主投在地上光辉的追随者，是不在意蒙福与否的旅人，是替人清扫火焰的巡祷者，他们于夜里以篝火与热汤赈救济时，他们于日间为正义与奉献斫轮造因。
“教会不会为了不信者出一分钱。”
德意志元首的肖像与印度风情符号高悬在天主教会新代表的办公室后墙上。这房间曾是教会医院的院长办公室，在这里办公过的所有人，无论老迈或是年轻、贪财或是嗜酒、耽于社交的迷乐或是疏冷得叫人以为是不能言语，至少，还没有人会在挽救生命的时刻里，仍以叮咛的咖啡与吗啡，嘲讽着惟待被他发落的伤病。
“我们也不知道如何行动，我们的眼目惟仰望你。”
现在，他们连个德国人也不肯派遣。暴戾残酷的他们连他们残酷暴戾的盟友也不肯尊敬。
他们的信仰与实绩给了他们这样充盈着溢出着泛滥着灭绝着的光辉。这无上上主的光辉，这不朽朽木的光辉。
上帝。上帝。公元1943年的秋天。河水，山谷，风声，来去，在黄鹂中升起又隐去的月。
作于癸未辛酉。
注释：
1、本段所有引言都与可考原文有所出入。例如本句原文或出自《维摩诘经·观众生品第七》。下文中也有大量《圣经》与基督教经典的变文。
2、1943年下半年，圣汉诺嘉德外方传教会（德国天主教会）派遣国社党狂热支持者、极端种族主义神学家、圣汉诺嘉德会会长总主教保罗·奥古斯特·法诺博士为宗座特别代表并临时主持圣汉诺嘉德会东亚及东南亚工作，并在未解除时任西河教区主教（西河代牧区在当年4月升格为教区）以及圣汉诺嘉德会华北地区实际负责人乔纳森·布拉主教职务的同时设置了新的璜山代牧区，由保罗·奥古斯特·法诺的秘书与学生巴隆·海德里希·穆勒博士出任其主教。此后直到1944年年底巴隆·穆勒调任传信部为止，西河地区大部分有影响力的教会组织都在教廷与德国天主教会的压力下大大减少了同抵抗力量及民间互助救济团体的联系。在乔纳森·布拉的鼓励与帮助下，一部分在㿟德国天主教士与中国信徒重新组成新的本土组织“生睦友谊会”（战后发展为本土修会“睦谊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