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的时候,大概就是从某一天的一个意外开始,酒吧里原本平静的表面生活突然被打破了,随之发生各种情况。
五月份的一天,我正在吧台内擦杯子,突然一个男人闯了进来,门砰地被撞开,他像被人追杀似的,撞进来左看右看想找藏身的地方,撞翻了一片凳子,没看到有藏身的,他就飞奔上二楼,紧接着门又被撞开,一群人冲进来,喊着:
“上哪去了!上哪去了!”
“找出来!!”
“把他砍了!!”
我看见他们一群十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和刀。
我当即吓傻了,手里拿的杯子倒着放在桌上怎么也没立起来放稳,他们甚至没看我,直接奔上了二楼,之后就是二楼传来的一顿叫喊和打砸。
恰巧那天阿勤和弟兄们都不在,那段时间客人很少,他们出去订货去了。只有我和两个保洁在店里。
我吓得不知所措,脑袋里一片空白,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又突然撞进来,门又一次被砰地撞开。他大步流星地,迈了两三步就跨了整个大厅上了二楼,仅两秒钟就在我眼前消失了。正是那个第一天来要我身份信息的陈先生。
我吓得脑袋嗡嗡响,思绪一片空白,就像个空气似的,被晾在一边,既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右手按着那倒放的酒杯因为颤抖在桌上不停摩擦。我浑身肌肉还痉挛着。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我看看楼梯,看看大门,走出吧台。我站在楼梯下向上望着,上面一阵踢打和叫喊。
我浑身肌肉不停地痉挛,抬头听着他们喊:
“抓住他!砍死他!跺他的脸!”
人们像被宰杀的牲畜一样歇斯底里叫喊着,殴打着,地板一阵阵咚咚地落下尘土。
我听见有人棍子抡起来打下去的声音,沉闷的一声,随即一个男人的惨叫。有刀的清脆的划过空气的声音,人们嘶喊着抡着棍子。我吓得撒腿跑就跑。
家具呯当倒地的声音。
我倒在吧台里的地板上,磨蹭着从吧台上拽下来电话,脑海里唯一一个念头就是阿勤和维子哪去了。
正想着,店门又噔地被撞开了,没有人说话,一刹那响起急速跺楼梯的脚步声,一群人。然后我就在二楼听见了维子的声音。
“滚出去!”
“妈的,混蛋们给我活够了是吧!!?”
我听见一记响亮的巴掌,十分响亮。
又是一记清脆的巴掌的声音。
“这是老子的地盘!这是老子的酒吧!给我他 妈 的散开!”
我听见有人一脚踹倒了酒架,那架子上满满的酒瓶摔到地上,破碎的声音整整持续了半分钟。
......
“老实点!”
有人在拉拽。
“你他 妈的活腻了!”有人在踹别人,“你他 妈的敢打我的人!”又是一脚,踹到了另一人身上。
“维哥,维哥,听我说,我不是故意,我...”
一记响亮的巴掌的声音。又是一下。
“啊”的一声,另一个人的沉闷的喊叫。
“你他妈吃了几个胆儿,这是老子的酒吧!这是老子的家产!老子拿你一条胳膊换一条凳子!”
我听见周围人在拉拽一些人,
“老实点!”
维子估计带了整个酒吧的兄弟在二楼,酒吧总共将近二十人。
“叫你停了吗?!叫你停了吗!?叫你停了吗!?”一句话带着一个耳光。维子的声音。
我光是在楼下听就吓得瘫了。
店外响起了警车的声音。我抓着吧台的把自己揪起来,看见外面停了三辆警车。
楼上安静了。
维子跟阿勤和其他两个弟兄眨眼间就从楼上下来,走出店门消失在我视线里。
八个警察进来,手里带着电棍,其中两个配着枪,他们上二楼后,就立马带下个人来,那个人浑身血迹,低着头被两个警察拖下来。
那人没死,但身上被砍了十几刀。
脚蹭在地板上,血就顺着腿流下来划成一道。
又下来两个警察,夹着陈先生,从楼梯上下来时他差点跪下去。他左袖子被扯了三处,右袖子被扯了两处,衣服都破了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他鼻子流着血,倒是没什么大碍。
我听见二楼有电棍呲啦放电的声音,很短暂。
“叫你们打!”
“啊...!”一个男的痛苦的叫喊。
我扶着吧台,两手死扣着吧台另一侧边,两条腿根本没力气。手扣不住了,就又坐到地板上。
不一会儿,一个警察拍了拍桌子。
“有人吗?”
他饶过吧台看见了我。
“站起来。”他说。
我站了起来。
“问你些问题,”他掏出个本子,还有个小录音机别在裤子口袋上,我还没见过这么专业的警察,“林锋等人在打架时,你是否在场。”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是否参与了。”
我摇了摇头。
他记下来。
“你是这酒吧工作的吧,做什么?”他问。
“是,前台。”我回答。
“林峰等人在打架时你在干什么?”
“我在这躲着。”我说。
我哪回味过来这话显得太窝囊。但是我脑袋缺氧,能说出话来很不错了,我呼吸都没节律。
那警察歪着头裂开嘴角笑了笑。
“那些刚打架的人你认识吗?”他问。
“不认识”我说,“你告诉我他叫林锋。”
我语无伦次,说话又有点磕绊。我脑袋有点缺氧。
那警察好像无奈地笑了笑。
“他们打架时你在干什么,详细一点!”他说。
“我 正擦 着酒杯,第一个男 人冲进来,后来又 有一群人冲 进来,他们拿 着刀和棍 子然后 我就听见 二,二楼有人用棍子和刀打架的 声音。”我说,因为呼吸没节律,说话也吞吞吐吐。
那警察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
“随后一个叫维健的也进来了,你肯定看见了。他是你老板。”
我点了点头。
不知道他要问什么。
他眼神很犀利。
他直盯着我,“平常这酒吧的工作和行当你都了解吧?”他问。
“一楼是酒池,舞池,二楼有包房,卖点酒,接待一下暂时住宿的。”我说。
“嫖娼的事没见过么?!”他问,语气尖利的简直在逼我说是。
我真恨他干嘛要问这个。反正每天谁也不明说出来,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就行了呗!我都还想让自己耳目清净点!干嘛明白着问我这个!?
“没有!”我回答。“从来没有。”
那警察把本子合上,说了声谢谢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