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门口,何沐辛整个人瞬间怔住,因为他的前方站了一个人——白云。
她变了,脸上的妆很厚,疤痕都淡了。
她冲他笑着,他却流泪了。
她说这套房子没有不清不楚,是她买的,属于他们的房子,让他带着妈妈与安安放心地住下去。何妈妈将白云迎进屋,自己悄悄地回了卧室陪安安。
二人在沙发上坐定,一个低头,一个侧脸,都别着一股子劲儿,谁也不看谁,
何沐辛呼出一口气来快速地瞥了白云一眼,问她买房子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她说自己预支了录制节目的薪酬,又从朋友那儿借了一些,还特别强调,她爸爸妈妈留下来的钱自己分文未动。说这话时脸是看向阳台的。
他笑得很牵强,说动了如何,不动又如何,反正都是她的钱,与他无关。
她有些急,怎么就跟他无关了?这些钱都是她婚后挣的,如果没有他与妈妈在家帮忙带安安,她怎么会有出去挣钱的机会?可是看着他那张冰冷高傲的脸,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你住不住不要紧,但是安安与妈妈需要这样一个不被骚扰的居所,这里安保好,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找上门来!”
这句话如一把锤子,将何沐辛脸上的高傲砸了个稀巴烂,碎片游离在他的眼眸里,他看着她,嘴唇翕动着。
白云的心突然一阵剧烈的刺痛,她有些懊悔,自己过来原本是有事相求的,怎么会出言如此中伤于他呢?
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沐辛,那个她一直放在心尖儿上的沐辛!每伤他一豪,她自己都要痛上两分。
她起身做出要走的架势,他却并不留她。
她跺着脚气呼呼地走至门口,他依然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
没办法,她打算低头,谁叫她有求于他呢!
她又咚咚咚地走回到他面前:“何沐辛,我有事要你帮忙。”
“说!”这次,换他侧脸看向了阳台的方向。
“我想请你与妈妈与我一同上节目。”白云直截了当。
“去做什么?”何沐辛更是简明扼要。
“为我正名。”白云的声音有微微怯弱,眼神也开始闪躲起来。
她本以为,会迎来何沐辛的一顿奚落,没想到他却说:“成交!”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能够再清清楚楚地说一遍。
“就当是作为我住你房子的交换吧,妈妈那边我去沟通,你只需要告诉我录制的时间就可以了。”他看着她笑了,倨傲中带着一丝破碎的得意。
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他迅速地背过身去,掷出冰坨般的两个字:“不送!”
她咬了咬下唇,在眼泪冲破眼眶之前夺门而出。
跑出小区后,她才蓦然想起,来这一趟,她都没有去看安安一眼,忍不住蹲在地上呜咽呜咽地哭起来。
何沐辛说服妈妈的过程并不是那么容易。
何妈妈不是不愿意为白云正名,还白云一个公道。只是她这一辈子都在低头默默地清扫街道,从未有过站在舞台上讲话的经历,更别说是要上电视了。
她请求儿子跟白云好好说说,她可以写一封信,多长都行,她也可以录音,只要别让她上电视,让她做什么都行。
对于妈妈的各种推辞,何沐辛一一拒绝。一方面是他已经答应了白云,绝不能食言;另一方面是,他心里很清楚,上节目是为白云正名最有力的方法。
何妈妈一向最疼儿子,眼看着拗不过,只好在家冥思苦想,对着镜子苦苦练习站姿和手势。
她央求儿子给她写一份发言稿,何沐辛却说他们上节目不是为了作秀,而是为了澄清事实,只需要叙述事情本身就好。
何妈妈有些茫然,没有发言稿,到时我一紧张忘词儿了怎么办?
何沐辛不以为然,说只有背稿子才会出现忘词儿的情况,叙述发生在自己家里的事儿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这一天很快就来了,白云将何沐辛与何妈妈带到了自己所居住的房间。
她欣喜地拿出了专门准备的三套服装,为何妈妈准备的是一件改良版的乳白色印花旗袍,精致的黑色包边,很是典雅。为何沐辛准备的是一身红色的休闲装,与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情侣装。
何妈妈对白云给自己准备的旗袍很是爱不释手,一个劲儿地直夸白云的眼光好。白云趁机让何妈妈去试衣间换上衣服,却被何沐辛给拦住了:“我和妈妈只是来澄清事实,无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恰巧这时有人敲门,通知白云他们快些去片场就位。
“也好,对,真实就好,是我考虑不周,画蛇添足了。”白云讪讪地收了衣服。
之前的现场直播都是经过好多遍彩排的,那天何沐辛与何妈妈的现场直播却是一遍彩排都没有。
白云辩论结束后,主持人说今天现场来了两位神秘嘉宾,随后何沐辛搀着妈妈走了出来。
镜头前的何沐辛高大、帅气,眼神中带着浓厚的忧郁,他身边的妈妈紧张到四肢在不断地打颤,他轻轻地安慰着妈妈:“没事的,别紧张。”
主持人递过话筒,何沐辛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我最近这段儿时间过得很不好,因为有人在校门口堵我,对我拳打脚踢,有人在我回家的路上跟踪我,甚至有人直接冲到了我家,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们指责我给男人丢脸,说我管不好自己的媳妇儿。可是我想问问,怎么样才不算给男人丢脸?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我究竟错在了哪里?云云究竟错在了哪里?她十月怀胎,忍受着世间的剧痛生下孩子,又在月子里忙着做直播给我赚学费、补贴家用,好不容易,出月子了,她出去放松一下怎么了?她出去跟好闺蜜逛个街买几件衣服怎么了?她去蹦个迪释放一下压力怎么了?她通过直播号召广大女性关注自己爱自己怎么了……”
每问一句,何沐辛的眼泪便落下一滴,重重地砸在电视机前观众们的心里,亦砸在白云内心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