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杀气在楼上弥漫,令人窒息的压力,一瞬间遍布,密云一般充斥,令苗疆女子和其他客人喘不过气来。
密阎罗已出手,他的真力沿着他齐张的手指,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就好像在屋子里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巨网,而这张无形的网,便已将丁谨笼罩。
丁谨显然是处于下风,仿佛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现在就像落入蛛网的虫子,随时都有可能被觅食的蜘蛛一口吞下。
密阎罗突然从地上弹起,其状如鹫,凌空而来,两股大力自他的手指透出,抓向丁谨的头颅。
劲力之强,犹有海浪之势,一旦被击中,必然是经脉俱裂。
看来丁谨已是无从躲闪,亦无从招架。
可是密阎罗的手指,居然再也无法再向前半寸。
因为看起来无力的丁谨,居然飞起两脚,恰好顶在了密阎罗的双肘。
密阎罗甚至没有看清丁谨是何时出招,他那股巨网般的劲力,居然也荡然无存。
丁谨的左手按着桌子,支撑着悬在半空的身子,右手一指点出,取的正是密阎罗的眉心。
密阎罗一个倒飞,避开了这道指风,他在空中一个扭身,化指为掌,掌心泛起一团紫气,俯冲向丁谨。
丁谨连退两步,手臂画个半弧,一掌击出。
“砰”的一声,两股真力相撞,丁谨一个转身,提一口真气,立在原地。密阎罗在空中连续三个倒翻,然后落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倒退几步,猛提一口真气,才压住胸膛内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痛苦。
密阎罗冲丁谨哼了一声:“你中了老朽的紫气催命掌,已是强弩之末。不信,你看看你的手心,是不是泛着紫气?”
丁谨“哦”了一声,抬起手臂,手心正对着密阎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问道:“是不是很严重?”
密阎罗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惊愕。
只因为他已看到,丁谨的手心,并没有一丝紫色。
“没有道理啊,老朽练了这么多年神功,取了无数的处 女之血,不可能没有效果。”密阎罗在心里嘀咕道。
丁谨看着密阎罗,道:“阁下难道只会两招吗?”
密阎罗虽然和丁谨交手两招处于劣势,但他不想输了气势,冷哼道:“老朽看阁下年轻有为,生出爱才之心,才让你两招,阁下不要妄自托大。”
话音落下,密阎罗的手臂连续抖动,骨节咯咯作响,又是大鸟般掠起,扑向丁谨。
这次密阎罗将全身的劲力运至双臂,再推到手掌,意图以迅雷之势,击杀丁谨。
丁谨在等他接近,好整以暇。
密阎罗双掌一齐向他太阳穴拍来,他甚至能感觉到密阎罗掌心外吐的真力。
“阁下这招,也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丁谨话一出口,上拔而起,飞足连踢,密阎罗掌心吐出的真力犹如一股巨浪,将丁谨推了出去,丁谨的身形像那断线风筝一般,倒抛了出去。
苗疆女子眼里现出忧虑之色,她轻咬玉唇,不知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密阎罗脸上的喜悦之色再也藏不住,他眉里眼里尽是得意之色:“原来阁下,连老朽三招都抵挡不了。”
话音落下,他已逼近了即将摔在地上的丁谨。
哪知丁谨就要落地的身子,突然鲤鱼跳龙门般的跃起,错开了密阎罗拍来的双掌。
“刚才是骗你的。”
丁谨顺势一指点在密阎罗来不及变向的后背,密阎罗就像山坡掉落的石块,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甚是狼狈。
丁谨落在他身后,挑衅地瞧着他,道:“阁下第三招,是不是又让了在下?”
密阎罗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怒视着丁谨:“再来!”
丁谨突发奇想,问道:“如果在下再陪你过几招,你能不能付钱?比如说,先给我二十两银子?”
这话入耳,苗疆女子“噗嗤”一声笑了,眼里的忧虑之色一扫而空。
“丁大哥,你还有没有点正形了?”
密阎罗又气又恼,但他毕竟还是行走江湖多年,心下盘算 :“看来老朽要用处 女之血练成的功夫最毒辣的那招了。”
“好,阁下若能挡下老朽这一招,你要多少钱,老朽都付给你!”密阎罗眼睛里杀气大盛,他又运起真力,浑身上下散发诡异的紫光。只见他五指抓出,如五柄利剑,一齐割向丁谨,那股紫光也泛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即使丁谨,也不敢硬接,他看得出密阎罗这套武功要强于密阎罗之前的招术。所以他在退,飞退,纵然如此,那股紫光还是沾上了他的衣角,然后他的衣角便瞬间腐烂。
这情况令丁谨心下大惊,他已无法保持方才游刃有余的姿态,他现在只能和密阎罗一定的距离。
紫光扩散,渐渐要将丁谨包裹在里面。丁谨虽仗着身法娴熟闪躲腾挪,但衣服已多了十数个缺口,被紫光腐烂的缺口。
“阁下现在还觉得老朽是名不副实吗?”密阎罗一边出招,一边嘲讽丁谨,眼神里都是针尖般的讥诮之意。
丁谨也不搭话,眼看着密阎罗的五指就要抓中他的咽喉。
一抹光芒飞起,横在丁谨和密阎罗中间,一闪而没。
然后密阎罗就感觉他自己的手腕就仿佛被情 人的嘴唇吻过一样,比春风更让人陶醉,比阳光更让人温暖。
他没有情 人,可是他能想象出被情 人吻过的感觉。
便是这般温柔,便是这般令人流连。
他不觉得已止住了攻势,呆呆地站在原地。
紧接着一股剧痛蔓延开来,就从密阎罗的手腕开始蔓延。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才看到伤口,才看到从他手腕流出的鲜血。
紫光不见,恶臭味也已消失。
丁谨就站在他面前五六尺的距离处,脸上带着春风般的微笑。
密阎罗顿觉心头大骇,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丁谨用的什么武功破了他的神功,还伤了他的手腕。
但是他记得那种感觉,那抹光芒出现的时候,如同在梦里,如同在云巅,如同沉睡在情 人的温柔里。
“这是什么武功?”密阎罗捂着手腕,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一滴一滴地落下去。
“情 人吻,这是宦喻楼的武功,你应该没听过这个人。”说起宦喻楼的名字,丁谨的眼里飘过一丝唏嘘。
“好,好,后会有期。”密阎罗一个倒翻,已到了窗口,再一个倒翻,便不见了踪影。
丁谨没有去追,只是在叹气。
苗疆女子十分不解,问道:“丁大哥,你为什么不追他?”
丁谨没有说话,他抬起手来,五指张开,但见他的掌心,弥漫着一团紫气。苗疆女子注视着他,他的嘴唇变得苍白。
“我还是低估了他,处 女之血练就邪功,并不是传闻。”丁谨“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接着道,“其实与他交手第三招的时候,我就已经受了伤,只不过用内力压制住罢了。”
“丁大哥,你先回去休息,我帮你疗伤。”苗疆女子眼里尽是关切,就要上前扶着丁谨。
丁谨赶紧侧身一避,道:“我衣服上有毒,不能碰我。而且,这伤没什么大碍。”他看向苗疆女子,“下次遇到他,我可不能再这般大意了,记得提醒我。”
苗疆女子道:“要怎么提醒?”
丁谨的眼神忽然转冷,咬着牙道:“下次遇到密阎罗,提醒我一定要杀了他,此人不能不除。留着他,会是江湖大害。”
苗安回到茅屋后,就再没有出去。
琳琳还在,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扰她。
但他始终放心不下琳琳,他担心陈双双的人会对琳琳不利。
已是晌午时分,又到了吃饭的时候。
他为琳琳准备了几个凉菜,因为最近琳琳的味口不是很好,只想吃镇上的松花蛋,和拍黄瓜。
苗安看着琳琳夹起一块黄瓜,塞进樱桃小嘴里,眼里都是无尽的爱怜。
原来他想赚钱那四万两黄金,给琳琳治眼睛。可是现在黄金的事情泡汤了,现在这样安宁的日子,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想到这些,苗安感到一阵愧疚。
琳琳好像能感觉到苗安内心的变化,嚼了几口黄瓜,放下筷子,柔声问道:“苗大哥,你怎么不吃呢?”
苗安有些神情恍惚,强笑道:“苗大哥现在不饿。”
琳琳劝道:“不饿也要吃点,不然苗大哥饿的憔悴了,琳琳会心疼的。”
听她这样说,苗安顿觉一股暖意涌遍全身。
这时琳琳夹起一块黄瓜,送到苗安嘴边,苗安一口接过,感叹道:“真希望永远过这样的生活。”
琳琳的耳朵甚是敏锐,她听罢将清秀可人的面容转向苗安,问道:“苗大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苗安不想将负面情绪带给琳琳,连忙挤出笑容,故作开怀地道:“苗大哥现在生意很顺利,有时候回来的次数少,陪着琳琳的时间少,所以有些舍不得。”
琳琳轻声叹道:“你尽情去做生意就好,琳琳会一直等苗大哥。”
苗安安慰着琳琳,道:“下次出去,给琳琳买只银饰的凤凰发簪。”
“真的吗?”琳琳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几乎要跳了起来。
“真的,苗大哥什么时候骗过琳琳?”苗安又笑了,这次是发自肺腑的笑容。
琳琳的表情有些俏皮,道:“那岂不是让苗大哥破费了?”
苗安道:“怎么会呢,苗大哥赚的钱,都是给琳琳的。”
琳琳拍拍手,欢快地道:“苗大哥对琳琳最好了,琳琳会一直陪着苗大哥。”
苗安满含爱意地注视着她,心里却还在想着密阎罗的话语和陈双双。他们既已提到了琳琳,就意味着琳琳并不是真的安全。要想保证琳琳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除掉密阎罗,除掉陈双双,除掉穿斗篷的人。只有他们消失了,琳琳才能远离纷扰。
以苗安自己的实力,恐怕难以对付他们。所以他在给琳琳夹菜的时候,又想起了画中人——丁谨。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就容易的很。”苗安忍不住说了出来。
琳琳有点惊讶,问道:“苗大哥,这个他,是谁呢?”
苗安解释道:“生意上的一个朋友,很正直仗义,苗大哥打算将生意交给他,然后苗大哥留下来天天陪着琳琳。”
琳琳嘟着嘴,道:“这个朋友靠谱吗,会不会卷着苗大哥的钱跑了,苗大哥可莫要让别人骗了。”
苗安摸摸琳琳又黑又亮的长发,道:“琳琳,这个人很可靠。我虽然行走江湖多年,见过无数的人,认识他也没多久,但可以确定,他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可靠的朋友。”
“琳琳呢?”琳琳有些吃醋。
“琳琳不一样,琳琳是我最重要的人,比最可靠的朋友,还要可靠。”苗安答道。
琳琳笑了,笑的像只可爱的小绵羊。
“那么琳琳就放心了。”
“琳琳,一会儿吃完饭,我可能要出去一趟,你要小心一点。”苗安道,“可能晚上不回来了。”
“为什么?”琳琳很是诧异。
苗安道:“我要将生意全部交给那个朋友,所以很多的事情需要打点,等我回来了,我们就搬到开封,以后苗大哥天天陪着你,哪都不去。”
琳琳脸上微有愠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待琳琳回房后,苗安便取了刀,纵身上马,踏着飞扬的沙土,向着镇上疾驰而去。
他现在的希望,就寄托在丁谨身上。
他要帮丁谨找出穿斗篷的人,也是帮他自己,帮琳琳。
穿斗篷的人肯定是神通广大,但也不是不可战胜,至少,这人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击杀丁谨,不然也不会到处请人。
他心下主意已定,要赶在穿斗篷的人对琳琳下手前,找到丁谨,让丁谨去对付这人。
他相信丁谨,就像他相信琳琳。
丁谨换了一身衣服,身体也渐渐恢复,他又来到靠窗的位置,那是赵骏给他留的雅座,其他人都不能占用。
他听苗疆女子描述过苗安遭遇密阎罗的事情后,就猜到苗安一定会来找他。
所以他在等,等苗安到来。
一个娇柔的声音传入耳里:“你是在等我吗?”
听到这个声音,丁谨脸色变了,只因这人并不是苗疆女子。
丁谨抬起头来,朝她看去。
一身黑衣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穿窗而来,就站在丁谨面前。
她用黑巾罩面,一双眼睛却是水汪汪的。
“才一天的时间,你就不认识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