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六宿被杨陆军这突然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了 , 接吧又不好 , 不接吧那么大一个 包又舍不得 。正犹豫间见金昌松站了起来 , 从杨陆军手上接过纸包放在朱六宿的枕头 边 , 用枕头盖了 , 拉他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朱六宿这才松了口气 , 又装出一本正经的 样子说: "杨陆军呀 , 你的情况金院长已经向我汇报了 , 我马上召开一个党委会 , 研究 一下 , 把你作为副院长的人选报上去 。以后你在工作上要配合金院长 , 同他扎成一股 绳。" 他稍稍做了停顿 , 见杨陆军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一 口一声地回答着 " 是" 。心 想这个家伙是个还没有坏坯的角色 , 可以教化成自己的巴儿狗 。便接着向他抛了一块 带肉的骨头: "你放心 , 只要我说到的事没有办不到的 , 有你们两个人在那地方当副院 长我就放心了。" 说完话他又站起了来 , 按经验金昌松知道朱六宿是在送客 。连忙站起 身来拉起了杨陆军告辞 。朱六宿又打开门 , 让他们出了门 , 说了句: " 好走!" 又将门关上了 , 并 "咔" 的一声上了锁 , 连忙从枕头下抓出纸包 , 撕开 , 用手指头沾了口水 , 飞快地点了起来 。点完后在手掌心拍了一下 , 笑了笑 , 装进提包内 , 又将提包压在了枕头下。
出了乡政府 , 杨陆军也觉得自己快飘起来了 , 他向金昌松说了许多感激的话以后 飘进了家门 , 喜形于色地把朱六宿的话对父母亲说了 , 乐得杨长利夫妇一个说 " 天不 绝我" , 一个说 "老天有眼" 。
朱六宿说到做到 , 第二天早晨便召开了党委会 , 斩钉截铁地说: " 药坊这个国家事 业单位不能由真家一家人说了算 , 得民主管理 , 我提议再增加一个外姓副院长。" 并且 提了杨陆军的名 。其他人知道朱六宿对真泉柏恨之人骨 , 都不说反对意见 , 免得自己
下不了台 。杨陆军当副院长的事就算在党委会上通过了 。朱六宿吩咐陈秘书马上写报告 , 他亲自送到宣传部去。陈秘书答应了一声 , 马上跑到办公室去办。
拿了报告以后 , 朱六宿又亲自跑到宣传部去找马部长 , 慷慨激昂地说了一通自己 对荣恩堂药坊的看法和管理办法。因为朱六宿代表着一级党委的意见 , 马部长不得不 重视 , 听了朱六宿的话他也觉得有些道理 , 表态说到开部长办公会时研究 。
过了几天 , 宣传部的刘副部长又带干部科的人到荣恩堂药坊来考察杨陆军了 , 真 泉柏这才吃了一惊 , 感到势头不对了 , 送走刘副部长一行以后 , 他迅速把大哥真旺庆 叫到办公室来向他说了朱六宿要提拔杨陆军的情况。真旺庆听了弟弟的话以后 , 足足 坐了两分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最后轻轻叹了一 口气说: " 山雨欲来风满楼呀,看来一 场狂风暴雨是躲不过了。对任何人来当院长或副院长我们没有任何权利阻止 , 这里不 是我们家里的荣恩堂 , 而是国家的正式事业单位 , 干部都由政府管了 , 说什么也没有 用了。对我们来说能够做的只有一条 , 认认真真地把工作做好 , 不把短处任何人捏 , 就是再大的风雨 , 只要我们自身硬 , 这条船也吹不翻。不然 , 我一家人就要从这个大 门走出去讨饭,” 说完话后 , 真旺庆站起身来重重叹了一 口气 , 下楼上班去了 ,
听了大哥的话 , 真泉柏也觉得大风大浪向自己扑来了 , 对自己的一些做法 , 特别 是对花蕊和花蕾做的手脚开始担心起来 , 如果这件事一旦暴露 , 丢掉的不仅仅是自己 这个院长的位子 , 很有可能自己一家人会像大哥说的那样 , 从这座自己一家人耗尽心 血做起来的玉雕大门楼走出去讨饭。想到这里 , 真泉柏不寒而栗起来 , 一 时也不晓得 怎么办才好。突然 , 他想到有些职工议论说朱六宿是金昌松的老表 , 为了稳住局势 , 他打算抓住金昌松 , 再通过他来慢慢修复与朱六宿的关系。但是 , 他绝对考虑不到朱 六宿与金昌松联手的最终目的是要把他从院长的位子上赶下来。
这一夜 , 真旺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 父母双亲已经八十高龄了 , 有许多不利的消 息是绝对不能让他们晓得的 , 免得他们担心对身体不利。作为这个家的长子 , 他明确 地感觉到一副很重的担子将要压到自己的肩上来 , 并且再重自己也不能躲闪。过去弟 弟泉柏当着院长 , 他一心一意管好业务就行了 , 大权掌握在自己一家人手上。现在看 来大权很有可能要旁落了 , 弟弟的所作所为有许多东西是不能摆到桌面上来的 。有些 事情自己清楚 , 两位老人家也清楚。但是他认为只要大局是稳的 , 无论弟弟怎么搞都 不要紧。两位老人家对小儿了也十分疼爱 , 在用钱上也不多说他哪些该用哪些不该用。然而 , 如果别人在动这个院长的心事了 , 弟弟泉柏养的那些花脚乌龟足以把他驮到东 海去喂鱼。如果泉柏真的一旦出了问题 , 倒了台 , 自 己就得挺出来 , 牢牢控制住这个 院长的位子 , 就是打破头 , 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它落到别人的手上。这是他的责任 , 也是他作为长子应该挑起的重担 , 是上对得起祖宗 , 对得起双亲 , 下对得起儿孙的壮举。真旺庆暗暗做好了用生命来捍卫一家人尊严的准备。这一切都深深埋在了他的心里 , 他期盼着事态的发展不如他预测的那么严重 , 更祈求先祖以大仁大德护佑这一家 人渡过这个险滩。
果然 , 过了不到一个月 , 杨陆军任副院长的文件拿在了朱六宿的手上 。朱六宿故 伎重演 , 叫金昌松把杨陆军带到他家里来谈话 。金昌松心知肚明地叫杨长利又准备了 一个五千块钱的纸包 , 带着杨陆军一起进了朱六宿的门 。这次杨陆军学乖了 , 主动将 纸包塞进了朱六宿的枕头下边 。朱六宿暗暗一笑 , 扫了金昌松一 眼 , 十分欣赏地在心 里说了一句 : "会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