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西药房每年有这么大一笔黑账 , 金昌松心动了 , 这么多年没有人管这一块 , 搞这个的人皆发了几多财? 金昌松思前想后几 日 , 不打算把这块肥肉交公 , 他要把西 药房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 发一笔财 。他暗暗计划着把老婆金红丽调到西药房去 , 只有 这样自己才能牢牢控制这笔黑账 , 人不知鬼不觉地从中牟利 , 自己也能发大财。
但是 , 自从杨长利同自己一起进荣恩堂药坊来了以后 , 西药房是掌握在杨长利手 上的 , 他的儿子杨陆军全权负责西药进出 , 他杨长利肯定知道其中的利益 。如果从他 手中去了夺这笔横财 , 肯定会产生矛盾 。现在在这个地方他可以任何人都不怕 , 但是 他得怕杨长利三分 , 因为他的手紧紧地拿着自己的脉 。金昌松正如那发作了的哮喘病 人突然捉住了一只刺猬 , 丢了也舍不得 , 咬又无处下口。
其实这些时杨长利也在观察着金昌松的变化 , 前些时突然宣布他当副院长了 , 杨 长利暗暗吃了一惊 , 他没有想到自己低看了金昌松的能耐 。椐他观察 , 金昌松与真家 不是那么搞得火热 , 他再怎么卖力做事真泉柏提拔他做副院长是不可能的 。真家一家人不可能往自己的眼睛里插针 。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 也合他的计划 , 只有把金昌松先推上去了 , 才能通过他把自己的儿子带上去 , 到时候才能通过金昌松推翻真家 ,自己的两个儿子再联手推翻金昌松 , 将荣恩堂改成他家的长利堂 。
杨长利也听金昌松说过朱六宿是他的么狗屁老表 , 这层关系才是他当了副院长的真正原因 。现在对金昌松来说 , 上边有硬背景 , 药坊里真家一家人对他的看法也慢慢好了 , 特别是真泉柏 ,好多事还依靠他 , 是得天时得地利又得人和的好时候 。金昌松上了一步 , 离他杨某人最终取代荣恩堂药坊的梦想就近了一步 , 杨长利的心里酸得出苦水 , 仔细品了品又有几分甜味 。他暗暗期盼自己的两个儿子快点长大 , 也恨他们心肝眼不长 , 到时候自己 老了他们没有能力将金昌松推下台。
思前想后了好些时 , 他发现自从金昌松做了院长以后就再也没有上自己的家门来 , 难道这个狗日的忘了自己拿着他的脉? 难道这个狗 日 的想一脚踢开自己? 杨长利再也 坐不住了 , 这天吃了晚饭以后便端把椅子坐在大门口 , 面对着金昌松的门看着 。 因为 金昌松忙 , 当了院长以后应酬多了 , 也很少在家里吃饭 。杨长利还发现了另外一个变 化 , 那就是金昌松浑身越来越圆了 , 肚子也慢慢挺了起来 , 脸上油光可鉴 , 很有一点 官相。
杨长利就这样在门口干坐了好久 , 看着挂在西山口上的日头落了山 , 吹在身上的 夜风开始凉了 , 他又叫堂客给他加了一件外衣 , 等到看得见天上的星了 , 才看见金昌 松下了小车 , 哼着小调往家里走 。还没等他走到家门口 , 杨长利便站了起来 , 装着出 门的样子走了过去 , 迎上了他 , 叫了一声 "昌松" 。金昌松正洋洋得意地哼着刚从歌厅 里听来的不成串的曲子 , 突然听见有人叫 , 连忙止了步 , 抬头一看是杨长利 , 笑了笑 叫了句 "老杨" , 又打着官腔说: "出去走走呀?"
杨长利听见他一 口 一声叫 自 己 " 老杨" , 火不打一处来 , 张开的口准备骂一 句 : "什么东西? 老杨是你叫的?" 话还没出来口就合上了 , 现在该是他杨某人求 " 金院 长" 的时候了 , 如果闹翻了他金院长不明着害 " 老杨" , 暗地里对 " 老杨" 下药 , 那 最终占有荣恩堂取而代之的计划就要泡汤 。 " 韩信能受胯下之辱的。" 杨长利安慰了自 己一句 , 轻轻叹了口气说: “我有事找你。"
金昌松听杨长利说找他有事 , 心有些烦了 , 他知道杨长利要说的又是那些陈芝麻 烂谷子的东西 , 又要拿教训的腔调叫自己该这样不该那样 。金昌松没好声气地说: " 明日再说吧 , 今日我在外边跑了一天 , 累了 , 有么事我们明日再找个时间谈。"
杨长利见金昌松在自己面前摆起了官架子 , 火又上来了 , 看来不给他一点厉害他 不晓得老子马王爷三只眼 , 杨长利沉下了脸 , 尽管天黑金昌松看不见 , 但是从他的声 音金昌松听得出来他是恶狠狠地说的 , 他一句 "你得意忘了形吧?" 问得金昌松打了一个寒战 , 金昌松马上软了下来 , 在杨长利面前他毕竟没有底气 , 没有杨长利他今日仍然在火车站租房子偷鸡摸狗 , 永远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堂堂正正做人 , 再说杨长利的手 上还捏着他们之间签的协议 , 对今日正顺风顺水的金昌松来说 , 这东西一旦抛出去 , 不说他这个官当不成 , 能不能在这里混口饭吃都有问题 。 " 哪里呢 , 你多心了 , 我是确 实累了 。有么话你说。" 金昌松低了头 , 打算听杨长利那些他现在根本不愿听的话。
杨长利见金昌松的口气软下来了 , 也不想把局面弄僵了 , 免得他背地里给自己一 家人小鞋穿 。便缓了口气说: "你先回家去把包放了再到我家里来 , 我等你。" 说完话 , 杨长利转身向自己的家里走去。
金昌松看着杨长利的背影 , 不晓得自己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对他来说 , 他已经有 朱六宿这棵大树了 , 真家一家人都不在他眼上了 , 何况你一个落了草的 " 杨院长" 。但 是 , 朱六宿交代他注意团结人 , 不要与大家发生矛盾 , 以免日后不好工作之类的话他 扎扎实实听了进去 。尽管杨长利仍然一派对自己不恭不敬的样子 , 也只能忍着 , 不愿 去也得去 。他咕噜了一句 : "鸡巴毛。" 也转身回了家。
杨长利回了家以后 , 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 , 为了缓和矛盾 , 他主动拿出家里的好 茶为金昌松泡了一杯 , 又拿出一个西药贩子送到家里来的一条中华烟拆开 , 拿出一包 同茶杯一起摆在茶几上 , 等金昌松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