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阴鸷都会发现阿瑶会出现脸色发黑,呼吸急促的样子,而每一次他以血相喂,这小家伙都能快速地恢复如常。
这一日,小阿瑶已吸饱了阴鸷的血沉沉睡去,阴鸷唤来门口守卫,问道:“方才可有人来过撼神殿?”
“回太子殿下,君上来过!”
“昨日呢?”阴鸷再次问道。
“来过。”
“父君是不是每日都会来看思瑶公主?”阴鸷屏住呼吸,等待着守卫的答案。
“回太子殿下,君上每日都会在太子殿下修习时来陪伴公主一会儿。”
听守卫之言,阴鸷的脊背不由地冒起一层冷汗,他猜不出父君的心思,可他知道阿瑶之事绝对与父君脱不了干系。
可是,即便阴鸷有此猜想,小小年纪的他又能如何?他不敢质问父君,灵犬的消失,身边常有魔奴无故失踪,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小阴鸷感到在父君那柔和的目光下似乎藏着可怕的东西,他不想阿瑶有一天也会消失,便就只能日复一日的忍着。自那时起,阴鸷自修炼一途上开始变得偷懒耍滑,他常常借由偷偷提前跑回撼神殿,在阿瑶哭得泣不成声之时将自己的血喂给她吃,除了稍稍减轻阿瑶的痛苦,小阴鸷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去,小阿瑶也渐渐长大了,连岐来撼神殿的次数也从每日一次变为每月一次,已千岁的阿瑶不肯再吸阴鸷的血,可阴鸷却明明感受到阿瑶的痛一次甚过一次,于是阴鸷便将血混入阿瑶最爱的糕点中,日日放在撼神殿阿瑶触手可及的位置。
阿瑶最爱缠着她的阿鸷,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似乎小阿瑶生命中所有的快乐时光都是她的阿鸷在陪伴。阿瑶第一次学着连岐的样子喊出“阿鸷”时,阴鸷觉得整颗心都变得柔软了,他喜欢听阿瑶用那糯糯的声音唤他的名字,似乎阿瑶的每一声“阿鸷”都能触碰到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转眼就到了阴鸷可以离开魔域历练的时候,作为魔域太子,阴鸷五千岁的生辰便是他独自离开魔域之日,尽管五千岁的阴鸷也不过凡间孩童十一二岁的模样,可魔域规矩历来如此,凡欲继承魔君者,必得经过三道历练,而这第一道便是离开魔域去凡间闯荡。
阴鸷不怕凡间历练,可他却担心阿瑶安危,临行前,阴鸷嘱托阿瑶,“我给你留了许多你最爱的糕点,记得吃,身体不舒服时,吃些阿鸷的点心便不会难受了,可记下了?”
阿瑶一只手不住地抹着眼泪,另一只手却牢牢抓住阴鸷手掌,任性地哭诉道:“阿瑶不要点心,阿瑶只要阿鸷,阿鸷不要走!”
阴鸷蹲下身,宠爱地摸摸阿瑶脸颊,如今她已三千岁,头上梳着两个俏皮的发髻,手腕上的铃铛随着她手臂的摆动叮叮作响。
“阿鸷不要走!”小阿瑶委屈巴巴地又要流下泪来。
“我很快回来!”
小阿瑶知道阿鸷此行无可避免,于是退而求次地说道:“那阿瑶去送阿鸷。”小阿瑶仰起脸,看向一旁的连岐,连岐笑着点点头,答道:“自然可以。”
阴鸷不明白,三千年来父君从未间断过将魔气输入思瑶体内,可他平日里对思瑶却是一副近乎谦卑的模样,阴鸷想不通,却又不敢询问。
小阿瑶得到连岐的准允自然开心,于是她拉着阴鸷的手一蹦一跳地来到魔域边界。正是这次相送,才让凌奕无意间入了魔域。
连岐带思瑶和阴鸷来到魔域边界时正遇一队天兵追赶慕青母子,慕青身怀有孕,修为不足,加之又要护住凌奕,因而且战且退,至神魔边界时已然遍体鳞伤。
“罪神慕青,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快些随我们回三十三重天听凭天帝处置。”
“天帝?哈哈,可笑,想让本神回去任傲渊那狗东西处置?做梦!”慕青说话间拂袖洒出金粉,众天兵见状忙捂住鼻息向后退去,慕青抓住空档,将凌奕拉倒身边,这下翎羽并着若虚留下的手札一同放于凌奕手中,“孩子,快走,别回头!”
慕青一把推开凌奕,自己却飞身而起,挡住再次袭来的天兵,然慕青苦战已久,修为更是早已不足,她轻轻抚上小腹,似有解脱地说道:“孩子,母亲对不起你,不能护你周全,你便陪母亲一同去见你父君吧。”慕青的脸上露出最后一丝淡然的笑,她知自己今日必死,可为了给凌奕争取更多的时间,慕青还要再打完这艰难的最后一战。
慕青的身体悬在半空,双手自胸前交叉,随着一声凤鸣,一只巨大的五彩鸾凤飞翔于空。
“她是凤皇慕青?”身在暗处的连岐心中暗自惊叹道。
五彩鸾凤爆发出的巨大力量让一众天兵一时间难以上前,可帝命难为,今日若得慕青母子三十三重天上等着他们的便是大富大贵,若失此母子,恐怕便不止是责罚那么简单。
众天兵共御鸾凤之力,双方一时间难分高下,可就在此时,慕青忽然腹痛难耐,灵力不稳,天兵中有一人,见慕青忽然势弱,忙起身向其砍去,一声哀鸣响彻天际,五彩鸾凤的一只翅羽竟被齐齐斩断,血流如注,顷刻间便染红了慕青脚下的大地。
“母亲!”凌奕见慕青断翅悲痛欲绝地大吼着。
“快走!快走!”慕青焦急地喊道,却在这分神间被另一天兵偷袭,双翅尽断的慕青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她只期盼,凌奕能跑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阴鸷伸手挡住思瑶双眼,眼前的一幕让他心中骇然,世间皆道魔族作恶多端,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可如今看来,这三十三重天也绝非什么善男信女可以苟活的地方。
“阿鸷,你干嘛挡住我?那大鸟多好看!”
“不看了,我们回去!”阴鸷抱起小阿瑶转身便走,可思瑶却不死心地对连岐喊道:“魔君,那小仙和大鸟都好生好看,我们把他们带回魔域吧!”
“好!”连岐爽快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