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如应恒和淮奕所想,思瑶盗走淮奕的手稿和翎羽便是为了重塑血脉,她并非为了再回应恒身边,只是对应恒的爱似乎已成了一种执念。她要以神脉和完璧之身站在应恒面前,告诉她,她愿受尽血脉尽断之苦,却不愿再受爱他之痛。她最终成了他想要的样子,却再不是愿意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人。可是思瑶并不曾想到,她自枫梧殿出来时,身后早已跟有一人。
阴鸷远远跟着思瑶,这一跟便就到了魔域边界,阴鸷见思瑶拿出竹简,读了良久,而后双掌相对结下一个极其繁复的法印,思瑶脚下立时出现一个银色法阵,那法阵随着思瑶不断散出的魔气越转越快,思瑶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飘向半空,阴鸷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可他并未见过塑筋洗髓之法,是以并不知晓此时思瑶到底所行何事。可待思瑶自袖中取出凤皇翎羽时,那翎羽忽然爆出刺眼的光芒,巨大的力量即将穿透思瑶身体,阴鸷再不及思索,纵身飞出,以身相挡。
翎羽之光穿透阴鸷和思瑶的身体,待光亮消失,法阵内早已空空如也。
思瑶用手挡住刺眼的光亮,她微微睁开眼,待意识清醒,却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
思瑶闻着漫山遍野让人作呕的血腥气,看着那潺潺小溪中满是腥臭的鲜血,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想离开这里,却又不知该往哪里去。
一声啼哭,打破了荒山的宁静,思瑶沿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小溪的尽头似是有朵花正顺流而下。思瑶沿溪而走,终于看到那血红色的花瓣,花瓣的颜色与溪流几乎融为一体,而那花瓣之中正躺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婴。
思瑶伸手想要将那女婴抱出,可不知何时身旁竟出现一个男子,他俯身将那女婴抱出,嘴角还挂着笑。
“天意如此!”那男子说道,可当他看到女婴手中的血玉时却不由得皱了皱眉。
“父君,父君。”直到听到男孩的声音,思瑶才意识到那男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大约只有几千岁的幼童。
“怎么了?阿鸷。”男子蹲下身,眼中一片柔和。
“父君,这婴孩是谁?”男孩眨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她呀,是以后能帮助阿鸷之人。”
“帮我?”男孩歪着头,满脸困惑。
“嗯,帮阿鸷壮大魔族,一统六界。”男子轻轻揉了揉男孩头顶,随后便一手抱着女婴一手牵着男孩向远处走去。
思瑶见那男子渐行渐远,不由得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思瑶并不知道,此时她正身在阴鸷神识当中,只因阴鸷在最后时刻替她挡下翎羽一击,因而二人才双双落入阴鸷神识,而那溪边男子正是老魔君连岐,名唤阿鸷的男孩便是阴鸷,至于那襁褓中的女婴,自然便是思瑶自己。
思瑶一路追随,看到连岐将女婴带进一座高大的殿宇,那殿宇之上赫然写着“撼神殿”三个大字。连岐将女婴放在内殿的床榻上,只见他伸出右手二指,抵住女婴额头,一股黑气自其指尖进入女婴体内,那原本正酣睡的女婴忽然大哭起来。
小阴鸷闻声忙凑上前去,问道:“父君,她这是怎么了?”
“无妨,小孩子就是喜欢哭闹,阿鸷出生时也是这般。”连岐拍拍阴鸷肩膀,耐心地解释着。
“哦”小阴鸷点点头,又看看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婴,心中总是有些不忍。
“阿鸷喜欢这小丫头?”连岐默默阴鸷的小脑袋,小阴鸷用力地点点头,仰头问道:“父君,可不可以让阿鸷照顾她。”
“当然可以。”
“那她叫什么名字?”
“这丫头生而带玉,便取名‘思瑶’可好?”连岐很认真地问小阴鸷。
小阴鸷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重复道:“思瑶,思瑶,嗯,好听,父君,你看她的小脸儿像雪一样白,不如就叫她雪思瑶可好?”
“雪思瑶?”连岐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也好,这孩子生来煞气太重,若能得至纯之物荡涤灵魂那是再好不过,这世间至纯之雪倒却是是个好寓意,就依阿鸷,叫她‘雪思瑶’吧。”
“雪思瑶,你听到了吗?你有名字了,你叫雪思瑶,我是阿鸷哥哥,以后便唤你阿瑶好了。”
小思瑶好像能够听懂阴鸷之言一般,竟止了哭声,咿咿呀呀地似是在同阴鸷说些什么。
阴鸷笑着用小手戳戳思瑶的小脸儿,那小脸儿软软的,触感便好似微波的水面,冰凉中带着柔软。
连岐当真将思瑶留在了阴鸷寝殿,阴鸷每日修习完毕都会急匆匆地跑回殿中和思瑶玩上一会儿。
这一日,阴鸷为了想要早早见到阿瑶,便同师父扯了个腹痛的谎提前回到撼神殿,可他刚到殿外就听到小阿瑶撕心裂肺地哭声,阴鸷忙跑进殿中,只见阿瑶面色发黑,似有窒息之态。阴鸷心中焦急,快步跑向床边将小阿瑶抱在怀中,阿瑶似是闻到阴鸷身上熟悉的气味,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小阴鸷见状,又似平常一般伸手戳戳那柔软的小脸,可这一次,小阿瑶却猛然转过头,一口咬住阴鸷的手指,小阿瑶新近长出的牙齿出奇的锋利,阴鸷只觉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可下一秒,他却发现阿瑶竟安静下来了,他的手指被阿瑶那柔软的小舌头紧紧包裹,阿瑶不住的吮吸让阴鸷觉得好似全身都痒痒的,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小阿瑶不哭了,不仅如此,她的脸色也恢复如初,呼吸似乎也顺畅起来。
过了不久,吸饱了血的小阿瑶扭了扭脖子,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阿鸷?”阴鸷刚把小阿瑶放回床上,门外就传来连岐的声音。
“父君,我在。”阴鸷回答时,连岐已然进入内殿。
“我听你师父说你今日腹痛?”连岐神色紧张地问道。
“已无碍了,大概了今晨吃坏了东西。”
“哼,这些卑贱的魔奴做事是越发不像话了。”连岐眼中的柔和转瞬即逝,他摸了摸阴鸷额头确认阴鸷当真无事便长袖一甩顾自离去。
第二日,阴鸷晨时的餐食已然变了味道,他问送膳之人,方才知道之前侍候自己的魔奴已在昨日被处死了。阴鸷回想起曾经陪伴自己的灵犬,那灵犬也是在咬伤自己后无故失踪,小阴鸷的心中不禁想到一种可能,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看着手指上被阿瑶咬破的伤口,本能地将那只手藏在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