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婳随思瑶应恒二人进入无名殿,思瑶推开琅玥所住的偏殿,一股难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琅玥脸色惨白地抱着一个男婴,见门被推开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乃是思瑶三人后方才放下心来。
“你怎样了?外面的人已被我打发走了。”思瑶见琅玥这般惨淡的模样,心中略有不忍。
“琅玥谢过魔尊,只是我怕是不成了!”琅玥轻轻摸了摸怀中婴孩的小脸,淡然说道:“这孩子吸光了我所有修为,如今我已是废人一个。”
“没有修为便没有修为,这无名殿无人能进得来,你要万般能耐也是无用。”
“魔尊,你可知道其实你的心才是最柔软的。”琅玥露出一个惨淡的笑,继续说道:“琅玥已别无所求,唯愿这孩子能似寻常孩童一般长大,可琅玥却见不到了,我知道此请不妥,可还是希望魔尊看在幼子无辜的份上收留了他吧。”
思瑶摇摇头,干脆地说道:“自己的孩子自己养。”
琅玥闻听此言,再也忍不住满眼泪水,她无助地抽泣着,顾自掀开身上锦被,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占满内殿,思瑶这才发现琅玥身下早已一片血红,被褥已被浸透,思瑶知道,琅玥精血已尽,无力回天。
思瑶走近琅玥,伸手结果她怀中婴孩,轻声道:“你安心去吧,我会护他安然无虞。”
“谢谢,谢谢……”琅玥的嘴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半个时辰后,琅玥终于带着对孩子的不舍撒手而去。
思瑶将婴孩抱出偏殿,遣开应恒,与锦婳相对而立,只听思瑶直接问道:“姐姐今日为何会来此处?可是也同奕哥哥他们一般前来寻我?”冷静下来的思瑶不由得意识到锦婳今日前来也绝非为了自己那么简单,当日她与应恒一同离去锦婳是知晓的,因而,锦婳并不存在似阴鸷和淮奕那般担心自己安危的可能,如此看来,锦婳今日来此也只有一种可能。
锦婳抬眼看了看思瑶,倒是极为坦诚地答道:“我是为这孩子和阴鸷而来!且今日所来者大都是为此子,这小家伙出世时爆发的混沌之力太过骇人,没人会希望他落到旁人之手,我作为妖皇,自然希望这力量能为我妖族所用,可不想却在此处遇见妹妹,不过妹妹大可放心,我已见妹妹护这孩子之心,便绝不会再打他的主意。”
“姐姐果然磊落,倘若今日姐姐说了旁的理由,妹妹才真会伤心,不过姐姐方才说今日来此还有阴鸷之由,又是何意?”
“妹妹有所不知,你消失这些年,阴鸷曾遍寻六界,甚至不惜踏上我涂山之境,我知他定不会放过与你相关的一切消息,今日这混沌之气出在无名殿,无论是为这孩子还是为了你,他一定会前来一探,我想见他,却寻不到一个理由,便也只能这般‘巧遇’。”
“姐姐为何还是这般痴傻?”
“我……”锦婳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苦楚与悲凉。
思瑶轻叹一声,她深知锦婳不易,知她仍是放不下阴鸷,可她却不知,此时的锦婳竟已为阴鸷诞下一子,取名槐殇。
“你看这孩子多可爱,可他却要了他母亲的性命。”思瑶看着怀中婴孩,不无遗憾地感叹道。而后她转向锦婳继续问道:“他们都说神魔之子九死一伤,姐姐你说,这是真的吗?”
锦婳自然看得到思瑶眼中的不安,可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说些连自己都无法确认真假的话,“你与应恒修为又岂是寻常神魔可比,莫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姐姐你知道吗,我从不怕死,自来到这世间的那一刻,我便不知自己活着的意义,我有时甚至会期盼死亡的到来,可如今,我却怕了,我怕死了便再也见不到他,我怕我不能为他留下一丝血脉,亦或是也如琅玥一般,只为他留下一丝血脉而已。姐姐可知,我多想与他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可他是神,我是魔,莫说我二人相交难以孕育,便是真的诞下麟儿又该如何保证我们的孩子能安然?而我又该如何才能陪伴在他们身边?”
思瑶的烦闷,锦婳无法可解,也便只能陪着她一醉解千愁。而这一切却都被应恒尽收眼底……
思瑶与锦婳还未酒醒时,应恒忽觉无名殿以北的黑白之丘有所异动。应恒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他轻轻帮思瑶盖好外衫,转身向黑白之丘飞去。
思瑶醒来时却发现应恒已不见踪迹,她自殿内殿外寻了良久仍是不见其身影,琅玥身死后留下的令人烦躁的气息仍飘荡在无名殿的每个角落,想到应恒回来不见自己自会回思恒居,于是思瑶便送别了锦婳,独自带着琅玥之子回到竹林。
而此时,身在黑白之丘的应恒正孤身一人抵御着山巅古刹中源源不断释放出来的魔气。
应恒失了人魂,修为不足八成,且再难进益,平日里难遇强敌倒也无感,可眼下面对上古魔气,应恒只觉周身冷汗涔涔,力不从心。然而无论如何,这黑白之丘的上古魔族是万不可重见天日的,倘若古刹被毁,魔族逃脱,八荒必将再次陷入生灵涂炭之境。
应恒祭出噬魂剑,那剑自其手中飞旋一周,带着应恒的指尖血直奔古刹,血阵起,古刹之魔气才堪堪被压了下去。应恒踉跄地退了一步,右手用力按住胸膛,强行咽下口中的腥甜,他知道,这一次黑白之丘的魔气非同一般,这血阵只能压制一时,想要彻底解决古刹之危,恐怕唯有以身祭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