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地上,别说洞府,就是任何一个可以称为屋舍的建筑,也没发现。
丁贵朝着湖泊方向,徐徐飞去,同时不停四面远眺。
而红白小手也驭出老远,在身侧查探。
很快,他便飞抵湖泊。
只见满眼死水一潭,频起反光,有些刺目。
又花了数息,缓缓飞过湖面,来到对面,仍是连片的草地。
再飞到草地边缘的沙地,才停下来,所过之处,仍是一样的场景。
无任何建筑,草地连片,甚至高大一点的小树,也不见一棵。
无奈之下,他下了狠心,再朝其他两个方向,一一飞探。
不多时,绝对是寻遍了草地的四方边缘,仍然没有发现任何鬼物和建筑。
除了草地,还是草地,中央环绕着一个小湖泊,独承天地恩宠。
过来挽回秘术,可从没想过会受挫于此,竟无法发现殷一统的洞府。来时途中,倒是碰过几个鬼物。可是一听姓殷的洞府显眼,自己哪里愿意多问。现在就是想要问话,也见不到什么鬼物,总不能再走回头路吧。
会不会,项坚欺骗了自己?
不可能!
他身受重托,比自己还要上心秘术一事,怎会另起心思?
那洞府会不会在草地之下?
也说不通。
若藏于地下,岂能谓之显眼?
如果是自己呢?
想要独占此处栖居,会选择哪里安身?
那还用选,自然会栖身——湖边。
可湖边草地,是自己重点探索之地。
红白小手早已深入地下数丈,不可能辟有洞府。
那仅剩的,能称得上显眼之地,也只有湖泊本身了。
湖泊不是很大,方圆数里,一片风平浪静。
能作为安身的所在,也只有湖底吧。
可姓殷的真要在湖底开辟洞府,项坚该能听说的,也会直接提醒啊,哪里需要自己寻索半天?
不过,此处风景分明赏心悦目,湖泊取水相当便利。自己到来半晌,却不曾有任何鬼物出来阻止,表明没有霸道恶鬼占据此湖。也从侧面印证,殷一统必在此地安居无疑。
罢了,就探查一遍湖底。
下一瞬,红白小手便直探平静湖面。
刚侵入湖中,丁贵便一激灵。
哪料到,湖水太冰太寒,沁人心腑太过,不禁萌生作罢心思
不过,又不甘就此放弃,稍顿瞬息,略有适应。
这才发现不对,水面明明清澈,但小手却感知不足数尺距离。
而阻碍感知的,却是未知的浑浊杂质,颇似尘埃。
就像身处一片浓厚的迷雾中,眼睛难以视物,多一寸也做不到。
这完全说不通!
肉眼所见,分明可见,小手深入,却成浑浊,为什么?
他不信邪,马上驭使小手往深处查探。
所见情形相同,除了冰寒与浑浊,别无他物。
随着往深处驭使,才意识到,好像难以到达湖底?!
几息过去,仍然处于浑浊之中。
怎么回事?
一个小小湖泊,不可能有如此之深!
要知道,红白小手的一息之距,可比飞行的数十里还要远!
急速再探片刻,仍然只有一片迷雾般的湖水,无法触底。
但红白小手依然在脑洞中感应明显,表明并未探出多远,也说明湖泊实际定然不深……
不行,得赶紧撤!
丁贵心头大震,连忙收回小手,退意愈发明显。面前诡异,无法理解,但可以断定,定是殷一统在作祟。甚至便是他施了某种高深法术,造成红白小手迷失于湖泊之中,才有如此之效吧。仅这种技法,自己比起他来,就不堪一击。就是见了面,也只能沦为鱼肉……
“霍霍,这种小场面,你就怕了?怎么不来问我……当真没劲。你不是知道,我懂幻境之法吗?”
才刚转身欲逃,脑中便想起熟悉奶音。
居然,是幻郎儿在抱怨。
“啊……你怎么……醒了?!怎么还敢……主动找我……不对,你说这……这是幻境?”
在万籁俱静的湖边,脑中陡然听见声响,丁贵被吓了一跳,一时语无伦次。
幻郎儿岂能自己醒来?
又岂能主动询问自己?
不对,他为什么不能?!
虽已天明,在此安静之地,却也无惧他人惊扰。
而其幻境施展,只要覆盖身周三五丈,便足够隔绝外界了。
只是自己居然毫不受限,活动自如!
对方没有施展幻境之术吗?
“有啥大惊小怪的,原本我就是突然现身,短暂停留,事实上也无大碍。只是如此,没有任何鬼物能感知到我的存在,也无法与你交流,除了凭白浪费法力,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自然避免无故现身,现在竟有个更好的方式……想不到,无意中借你的初灵小手,却让我有了更灵活的感知方式与沟通方式……呃,我的意思是,我现在醒来,只要现身于红线之外,处于你的脑洞中,便能同你一样,感知到外在世界,现在便是如此……霍霍,看来,我得分出更多初灵,只须由你的意念小手驭使,就无须再造幻境与你沟通了。这样一来,我既可省下法力,也会自在许多……你的意念小手,果然有点不凡呀。居然能与我的初灵小手契合完美,真令人惊讶!”
幻郎儿颇为感慨道。
像是久居牢笼,终获自由,不免兴奋。
不待接话,他又开心道:
“好了,我刚才已分出大半红色初灵在外。你凝成红白小手后,它的独立存在时间又能延长数倍……而我再也不用因为一直傻傻地休眠,而错过这大好世界啦,霍霍,太好咯……”
这么快?
而且,再也无须另造幻境来沟通?
怪不得自己没被约束。
再也无惧他人惊扰?
红白小手,能独存更久?
这些,实在是好消息。
不光与幻郎儿的沟通简便很多,而红白小手强大,便是自身实力强大,岂能不喜?
不过,现在却顾不上这些,丁贵急忙提醒道:
“好是好,但湖中有高人坐镇,还使出了玄奇法术,我们得先离开此地再说。”
幻郎儿一听,却颇为蔑视道:
“什么高级法术呀,你还不明白么,这不过是某种迷魂之术,一点都不算什么……你不会以为看到的是一片湖泊,这里真就是湖泊吧……霍霍,这里其实还是一片草地哟。”
什么?
这里是一片草地???
怎么可能!
“迷魂之术?你没搞错吧……”
丁贵弱弱地问道。
幻郎儿说得有板有眼,实在令人惊掉下巴,似乎真识得此术……
可迷魂之术的叫法,一点不与幻术相关,幻郎儿岂能得知?
而这名字,反倒有点摄魂术的意味……
“当然,要不我岂能看出来?先前我就有些怀疑,但当初灵小手随着你的红白小手一接触到湖面时,我便确信了。这定然只是一种迷魂之术,分属虚幻之术,迷惑神魂,辅助于虚幻之境。其实连初级幻术都算不上,只能勉强算最低级的幻阵的一种吧。而能施放这种法术的,也未必是什么高人……我有八九分把握敢断定,对方定是借用了什么粗劣法器,才有这般效果。你只须注意观察,此湖实在……太假了,根本就像一幅画卷的模样,显然是对方无法幻化出更多生动的细节……所以,你只要找到法器,将之移位,便能破了此术……想不想,由我帮你出手呀?”
幻郎儿品头论足道,似乎真的知之甚详。
原来,自己陷入的叫虚幻之境,却不知有什么讲究。
只是,有这么不堪吗,怎连初级幻术都算不上?
须知小家伙自身的幻境,范围狭小不说,里面更是没有任何多余细节。每每只呈一片虚透,自己身居其中,直接能看见边界以外的真实世界。所以,自己几次都难以分出真实与虚幻。这才该称粗劣效果吧。
不过呢,小家伙真要是幻化出一些离奇之物在幻境中,自己或其他人又怎能不会生疑?那幻境效果必然大打折扣,甚至有从内部破灭的可能。要这样论起来,似乎越简朴的幻境,才越了不起……反正自己不懂幻之一字,尚难辨出孰好孰坏。
可眼前湖泊,分明真实,自己压根看不出破绽。
硬要说的话,就是湖面过于平静,的确有些像一幅画……
可在冥地,这种平静,又有何不可?
此外,还有更令人惊讶的,居然头回听闻“法器”一说。
几乎不用思考,便能确定,这必是修炼者的宝贝,远比普通鬼物能驱使的符宝——伪符箓强大无数倍吧。
再联想到殷一统的神秘,竟一时纠结。
想要一探法器究竟,又想避而远之。
“你能确定对方不是高人吗?怎么我看这种法术,十分了得呢?根本没有破绽显露。”
小家伙既然认得,那破不破解不是关键,关键是要确定殷一统的实力,能不能招惹。
“我不是说过嘛,这是一种迷魂之术,而此术的核心,便在于法器。要是由你来驭使该法器,说不定比这效果更好呢。所以,对方是高人的可能性,不会很大……再看其手法粗糙,效果一般,对方极可能法力低微呢。”
幻郎儿蛊惑道。
越说越不靠谱,实在难以轻信。
丁贵不得不晓以利害,道:
“哦,你可知道我过来做什么?要是不小心招惹到什么厉害角色,我们今天可能都要交代在这里。那我可不甘心,你也不愿意吧……你还是再好好确认一回,若对方实力强悍,我们便速速远离此地。”
作为一个惜命之鬼,见闻了从来没有概念的法术和法器,才意识到此行颇为鲁莽。
若真想以区区意念刺制敌,现在这种局面,自己就毫无胜算。
可不是嘛,连对手在哪都不知道,还不是任人宰割的份。
好在,就算幻郎儿没有发声,自己已然离去。
自知之明,实在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