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一刻,林啸玉正在卧房里理发髻,容肥找了过来。汤八将他带到了后院交给了菱儿,菱儿把他带到了林啸玉的卧房门口。
“林姑娘,苍大人被统帅关起来了。他的伤很严重,需要养伤,地牢可不是养伤的地方。”
容肥站在门外,林啸玉发髻没打理好,并未出门见他。
“因为什么?”林啸玉隔着房门问。
“统帅斥责他守城不力,害死众多将士,要问他的罪。”
“关岫也没说错。你想让我救他出来?”
“不用林姑娘亲自去救,你只要和云少爷说一声,苍大人自然就可以回到苍府了。”
“也是。苍姑娘肯定希望我救他。不过,我想到一件事,你去问他。回城的路上,何九、汤八都和他说了什么。他要是告诉我,我就救他出来。”
“我恐怕见不到苍大人。”
“怎么会见不到?我给你银子,你去打点打点,不就见到了。早点回来见我。”
林啸玉并未起身,仍旧对着铜镜坐着。柳絮从一个木箱里拿了银子出了门。
“我会尽快回来的。”容肥走了,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林姑娘,统领带着大队人马去明安城了,辰时就出发了。”
“这倒是坏事,我得去看看。你回来的时候,如果我不在,就去运记茶坊等我。”
“是。”
容肥这次真走了。林啸玉快速挽好了发髻,插上了两支簪子,带着柳絮和沈青姑出了门。
冷风依旧吹着。何九和汤八像石头一样守在门口。林啸玉一出门,他们才动了起来。
“林姑娘去哪儿?”何九问。
“你们的马在哪儿?”
“在另一个宅院里,不远。我们去牵过来。”
何九和汤八往南走过了一座宅院后,进入了另一个宅院,从里边牵出来三匹马。
“我们去哪儿?不辞而别,云少爷又要责怪我们了。”
“他不是在神钺那里吗?我们正好路过那里,我和他说一下。”
“那好。”
“怎么不叫我?”
林啸玉正把沈青姑放到马背上,任池跑了出来。
“你回你房里养你的伤,我去见鲁修鸿。”
“去见那个凶狠毒辣的人!那我可不去了。”
任池转身走进了院内。林啸玉又将柳絮放到了马背上,自己也上了马。三匹马一动,穿衣巷的人也跟着闪到了一边。
林啸玉放眼望去,前边成了一片坦途,便拍了拍马背,让马跑了起来。临近巷口,马才停了下来。
人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是一个养在富贵温柔乡里的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一个不可一世到令人厌恶的天魔星。
林啸玉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不过,马已跑到了巷口,只能继续往前走。
出了巷口,榆木街上的人看到她也闪避到了一边。本来人山人海的街道中间空了出来。
林啸玉本想慢慢地骑着马出东城门,可事情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马又跑了起来。汤八和何九在后边紧紧跟着。
沈青姑坐在最前边,不停地喊着:“让开,让开!”
一眨眼的工夫,林啸玉便到了东城门外的浴神河岸边。
云楚良正坐在神钺下边的一条船上钓鱼。关岫不在。无患子和范正虫陪着云楚良。
马蹄声响,云楚良早就回转身看到了飞奔而来的林啸玉,便跳下船来到了岸上。
“你不在府里养伤,怎么出来了?”
“我去一趟天虎国。”
“又要去?我在当值,不能陪你去。我让我的人跟着你。”
“有何九和汤八在,不用其他人了。我和你说一声,免得我不辞而别,你责骂他俩。”
“我不训诫他们,他们怎么能保护好你。用不着其他人,我就不安排了。”
“最好。我走了。”
林啸玉正调转马头,奚煜赶了过来。林啸玉听到了她的喊声,立马让马跑了起来。
过了河,她才停住马回头看:奚煜还在对岸,并未追过来。公孙尾天和公孙夜戎在不远处的一条船上看着她发笑。
“林姑娘真是自在,找了云楚良这么大一座山依仗着。”公孙尾天话语中满是刺。
“什么山,什么依仗?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天天耗在这里,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可做?”
“我可没你悠闲、好命,大仇未报,倒被仇人的身边人保护了起来。我可听说,奚寿只是因为做了一个梦,便把明安城给毁了。那么多人死于非命。”
“你想激怒我,那是徒劳。我不会夺神钺,不会让青姑碰神钺。至于明安城的事会很快水落石出。你继续等神钺的主人,我走了。”
林啸玉快马加鞭进了山谷。马跑了七、八里路,林啸玉看到一个卖野味的人,便停了下来买了几斤野味分给了汤八和何九一大半。
几个人正吃着野味,惨叫声、马蹄声从远处传了过来。林啸玉抬头往东看了一会儿,才看到二三里外一队人马正狼狈地跑过来。
跑在最前边的是骑着马的刘照君。他右胳膊上中了一箭,腋下也中了一箭。不一会儿,他便跑到了林啸玉跟前。
“刘统领,你受伤了?”
“这还用问,我中了埋伏。不知什么人躲在山上,我一点防备都没。”
“你何必自讨苦吃,明安城你是守不住的。再说,它已经成了废墟,守它何用?”
“我是去为死去的将士报仇。我守它干什么!”
“那你受伤就是咎由自取了。明安城是你们的人打的,你还谈什么复仇。你赶紧走,免得我恼了,给你一刀。”
“林啸玉,别以为有云楚良在,你就可以横行霸道。你没了神力,一个人能挡住几个人,早晚会落到我和统帅手里。”
“中箭了,你还喋喋不休。”
林啸玉捡起一个小石头丢了过去,刘照君被打中了脸,立马惨叫着逃走了。
“你等着。这一切都会算在你头上。”
刘照君还不忘警告林啸玉。他的人失魂落魄地跟着他跑了。
有的人受伤严重,腿上中了箭、脖子上中了箭甚至头上中了箭。这些人相互搀扶着一步步往前走。
如今的林啸玉看不得这样凄惨的场面,纵使他们是神钺国人。
“何九、汤八,你们俩不帮帮他们?”
“我们只听云少爷的,云少爷让我俩保护你,其他人我们不管。”何九嚼着野味回答。
“他们可是神钺国的兵卒!”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要是帮他们,林姑娘出了事,云少爷必然会责怪我们。刘照君自己倒是跑得快,丢下这些残兵败将。这是他的事。”
汤八并不看这些人,边低着头吃野味边回应。
“好吧,我现在也帮不了什么。何况他们要去杀害天虎国人。我们去前边看看。”
林啸玉上了马,慢慢地往东走。三四里的山谷里躺着不少兵卒。
有的人已经死了,有的只剩下几口气,有的背上插着五六支箭,还在一点点往西爬;有的倚靠着石头喊着救命。
林啸玉找到了刘照君中埋伏的地方,抬头往两边的山上看了看。山高还有石头、枯草挡着,根本看不到一个人。
“鲁修鸿!鲁修鸿!”
林啸玉面朝南、面朝北各喊了一声。许久,山上也没回应一声。
“我知道是你。我骗了你,是我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来是担心刘照君杀进东鲁庄。东鲁庄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你不能再领着他们往死路上走。我会阻止关岫,不让神钺国将士再进天虎国。”
林啸玉边说边往山上看,并没有看到鲁修鸿的影子,别的人也没看到。正当她调转马头往西走的时候,鲁修鸿出现了。
他站在山谷南边的山上冷冷地看着林啸玉。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林啸玉知道现在不能刺激鲁修鸿,便骑着马往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