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兴和罗疏影完全沉浸在角色里,没想到旦角柳思突然晕倒在台上,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傅兴知道事出有因,”嘱咐鸨母派人好生救治女孩,等柳思醒来后立即来告,”他有话要问,同时给剧社赏金五锭(每锭十两),半个时辰后,鸨母领着柳思来谢。
柳思脸上犹带泪痕,趋礼弱弱的道:“小女子柳思拜见公子,万分感激公子赏,小女子愧领了。”
傅兴并没有搭话,而是拿出十两银子,“嘱咐鸨母在二楼找个房间说话,并让柳思回去请她的剧社班主一同去二楼他有话要问。”
对于傅兴的安排没人提出异议,鸨母很快安排了去处,女孩柳思也带来她的班主,其实班主就是柳思的父亲,他们是元曲世家,差不多整个家族都从事这个行业,因次在行业里出类拔萃声誉极盛。
班主柳景瑜进来就要磕头,被傅兴慌忙扶住,称,“班主不可如此,我只是心中有些疑问想请教班主,你女儿柳思好好怎地突然如此悲痛,你们有什么冤屈可否告诉我,看我能否帮上你们的忙?”
父女两没有想到这个小公子这么热心,看来小公子是不知道江湖险恶,你以为是在你那一亩三分地,这可是江湖,没有任何仁慈可讲。柳景瑜知道人家是好意,只好道:“草民谢谢小公子,我们如实相告,草民的事实在是没人管得了,弄不好有败家灭门的危险,因此小女才生不如死,谢谢小公子的好意,在杭州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们父女,”说完泪如雨下。
罗疏影却满不在乎道:“柳班主,我伯父一直喜欢你们柳思剧社,所以我才出头帮您,不怕告诉您,我们这位小公子若是想帮您,你的事就不算事,也一定帮得了,因为小公子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义子马兴小侯爷。”
这番话让柳家父女大吃一惊,知道是京城来的侯爷,慌忙跪下磕头道:“是草民有眼无珠,小侯爷当面却不识,草民罪该万死,小侯爷的大名近日早已传遍杭州城,草民的剧社也想得到小侯爷的大作(天仙配),自知我们没有那个福气,所以不敢妄想。”
“柳班主这个问题先放一放,我只想知道柳思姑娘因何事悲痛欲绝,难道你们还有不敢诉说之事?”
柳思大哭道:“小侯爷救救小女子我吧,为了父母,为了这个班子,我不想苟活,我就算去死也不会给那个狗贼当妾,侯爷我不甘心那。”
“怎么回事快给我讲讲,什么人敢强行逼婚,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柳班主接过话题道:“小侯爷是这样,杭州府同知钱昭有个瞎眼嘴歪的儿子钱贵,人送外号“瞎眼狗”年三十有六,现任杭州官办孤漏院掌院(孤儿院),不知何时看上我女儿柳思,前天这狗贼居然来剧社下了聘礼,说是三天后将来迎娶柳思,如果不从我全家将以通匪论处,男的充军女的进教坊司,小侯爷,您说我们还有活路吗?”
傅兴气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这等龌龊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本侯爷非要管上一管,他奶奶的气死我了!”
柳班主嘶声泣道:“侯爷,你不知这狗贼有多狠毒,我女儿今年十四岁早已许了夫家谢泽,没想到十日前谢泽被下了大狱生死不知,经多方打听才知是钱贵首告,说谢泽合伙私贩官盐,看来谢泽凶多吉少,钱家势力通天我父女是束手无策呀!”
这时小黄鼠突然开了口,“侯爷,这个钱贵就是我们孤漏院的掌院,他仗着狗爹的势力,拿我们孤儿不当人看,我们为什么逃出孤漏院,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虐待,我们二百多孤儿现在剩下不到一百六十人,都是他给折磨死的,”小黑鼠终忍不住痛哭失声。
傅兴大怒,喝道:“黄鼠,难道没人管你们吗?府伊,巡衙,监察都是死人吗?那么皇上官办孤漏院还有何意义,这不是把孩子们推向绝路吗?”
小黄鼠泣道:“侯爷,州府同知钱昭主管一切民生,他说了就算,一个孤儿的死谁会在乎,死了拖出去连野狗都不理,几乎没人会不长眼和他结仇,我们孤儿就是命苦,谁让我们的爹娘死的早,呜呜呜!”
屋里的女人和孩子都哭成一片,让傅兴的愤怒爆发到了顶点,他恨恨道:“他娘的钱昭,别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管你,本侯要不把他儿子弄成死罪算我白活。你们都别伤心了,这件事交给我好了,今晚我们就去浙江道按察使司衙门去住,我看看谁敢来惹事。”
浙江道按察使左使司兼整饬兵备道督府吉安侯陆仲亨,他是早期跟随朱元璋打江山人之一,因皇上朱元璋气他不守职责,便把他发配到浙江降职任按察使,在杭州他的职务是专门督查各府县贪官污吏,徇私枉法之人,他对朱家王朝忠心耿耿,找上他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
在门外伺候的鸨母,知道这位小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马兴小侯爷,心里有些后怕,幸亏没有得罪这个小侯爷,因为马兴的大名在江南名声最隆,小小年纪就横扫西洋诸国人人皆知,赚的金银钱粮宝贝无数,而且传得神乎其神,可以说他的风头盖过任何人,没有之一。
夜半时分傅兴敲开了陆仲亨府邸的大门,听说马兴小侯爷来访,顿时没了脾气,知道马兴这时候来必有重大事情发生,连忙让人安置这些人住下,这才和傅兴来到书房密谈,得知前因后果,陆仲亨道:“如此说来府衙的人是用不成了,说不得只好动用新军都尉府的人,明天寅时我们去监军道贾秀全处,让他和拱卫司配合我们去孤漏院,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个钱昭可就有大麻烦了。”
贾秀全是大内太监,也是最早跟随朱元璋的人,早在朱元璋是吴王的时候就伺候在侧,如今在杭州府任监军,可以说是最好的美差。如果孤漏院出了人命他的责任是跑不了的,他想不尽力都不行。
寅时,陆仲亨领着傅兴等人来到贾府,傅兴断定贾秀全定会帮自己,为了表现对朱元璋的忠诚,他必须全力助傅兴,在皇上面前傅兴的一句话比任何人都好使,他敢不尽力?
贾秀全可以不给陆仲亨的面子,但绝不敢不给傅兴的面子,作为皇家家奴傅兴可以说是他半个主子,这时候敲门知道必有要事,贾秀全把傅兴等人让进厅堂,出了什么事,难不成有匪来袭?否则洒家想不出什么事这么急?
陆仲亨肃言道:“监军,此事非同小可,这可是皇家颜面问题,咱们的皇上可是眼里不揉沙子,谁敢丢皇家的面子不死也得扒层皮。接着把事一说,如何如何,现在有孩子们为证,此事万万推拖不得。”
贾秀全这回可真慌了神了,作为监军他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这个监军可不是单单监视军队,监视贪官污吏更是他的职责,否则皇上要他何用?
贾秀全咬牙切齿道:“洒家这样信任他们,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等事,如果属实,我一定奏请皇上扒了他的皮,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心里暗骂道:钱昭你个王八蛋,想毁了我的前程,我他妈的先弄死你再说。”
贾秀全让人拿着印信去通知新军都尉府曹千卫,“告诉他我们去孤漏院,让他们带三十人赶往孤漏院不得有误”众人骑马坐轿向东赶往孤漏院。
在卯时傅兴他们赶到孤漏院,砸开大门众人闯了进去,傅兴和陆仲亨指挥家丁把值守人员全部抓起来不许乱动,然后提溜着管房门钥匙的管事去各房查看。贾秀全阴沉个脸跟在傅兴等人身后,开第一个房间便有一股骚臭味,熏得众人几乎呕吐。
傅兴强忍着进去查看,小小的一个屋子在床板上七八个小孩子堆缩在一起,十一月杭州也非常阴冷,而孩子们衣着单薄几乎不能遮体,一个个瘦骨嶙峋,脏的像个猴子,连看十余间房屋都是如此,就连女孩子的房间也不例外,都是露皮露肉,比他娘的监狱还不堪。
众人见了无不心酸落泪,傅兴更是忍不住泪水横流,“这他妈是人呆的地方吗,连畜生都不如,你钱贵难道是铁石心肠,比阎王还凶?”
小黄鼠哭道;“侯爷,里边还有个房间,那是个杀人的房间,”到了最里边一个大的房间,厚实木门用铁链锁着,这个管事哆哆嗦嗦不敢开门,被陆仲亨一脚踢翻,拿出钥匙开了门,见了屋里的情景,这些人再也忍不住狂吐不止。
屋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普通人绝受不了,一个孩子被绑在柱子上耷拉着个头,看样子刚死去不久,凳子上趴着一个孩子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已经奄奄一息,再晚一会就会死去。
傅兴叹道;:“不看了,让家丁压着厨房的人去给孩子们熬粥,熬的不好就给我往死了打,打死了直接填灶坑里烧了,让他们这些没有人性的东西嚐嚐火烧的滋味。”
这时新军都尉府的人来了,千户曹瑾带了三十人前来,傅兴嘱咐,“去把钱贵全家给我通通抓来,无论男女家丁,一个都不许放过。”
一个多时辰,粥熬好了,傅兴让孩子们慢慢喝粥,“告诉他们午时喝肉粥,还有衣服穿。”孩子们这才露出一丝丝笑容,他们知道自己得救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小黑鼠和小黄鼠,俩个人穿着干净的衣服,小脸红扑扑的,他们遇上了好人。
看着孩子们喝粥,傅兴心里感到悲哀,“世上为什么有这样的畜生,把孩子糟蹋成什么样子,难道他们的心不是肉长得吗?残忍的令人发指。”他把牙齿咬的嘎嘎作响,他决心要为孩子们做点什么,否则他会发疯。
“幸好没让女孩子们来,这样的场面她们绝受不了,尤其罗疏影真的会疯掉,没有第二种可能。”
督尉府的人回来了,抓了大大小小男女钱贵家的人三十余口,另外曹千户告诉傅兴,“他顺手抄了钱贵的家,金银都拉了过来,粮食布匹全在车上一会就到,金银合计两万余两,粮食一万石,各种布帛几十匹。”
傅兴面无表情道:“派几个人拿一千两银子去给孩子们买衣服,剩下全买肉,”你也看到孩子们太惨了,别说抄他们的家,就是扒了他的皮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今天我就要让他嚐嚐被打死的滋味,我让他们全家老少看看这个恶魔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