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的职工餐厅里
张立邦等人走进职工餐厅围坐在一桌上都默默地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谁也不说话。
“老李,饭做好了没有啊。”
职工小马性子急,腾地站起来走到与伙房相隔的窗口前对正在里面忙碌的李成先大师傅怏怏不快地说,打破了沉静的气氛。
“马上就好,大家别急啊。”李成先隔着窗口应道。
“老李,把你的看家本领拿出来,犒劳犒劳大家。”职工乙呐喊说。
“大家都别急,冯副所长今天已经特意安排好了。”张立邦说。
“来了,来了,先给大家过年了。”
厨房小牛憨笑着端上一大盘冒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张立邦当即夹了一块排骨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招呼说:
“还蛮丰盛啊,弟兄们,吃吧,香!”
“真香。”职工乙连吃带说:
“管他呢,再美美吃一顿比啥都值。谁知道还能再吃几顿,可不能临死当个饿死鬼。”
职工小马无所顾忌地嚷嚷道:
“有啥可怕的?不就是个死吗?天塌下来大家一起死!来,吃饱一顿是一顿。”
职工小张平时不爱多言,说话声音不高:“要能有瓶酒就好了,这心里直发凉。”
“我这儿还给小伙子们准备着半瓶好酒,秋后的晚上天凉了,大伙喝两口暖暖身子吧。”
李成先说着,提着酒瓶走过来。
“什么酒啊,老李?”职工乙开口问道。
“正宗的汾酒,二十年的陈酿,你们尝尝口味怎样?”
李成先一边说着一边把瓶口拧开,顺手从怀里摸出几个早已准备好的酒盅。
“老李,今天晚上我们肯定要加班的,……”
张立邦对李成先说,接着又制止众人:“咱们今晚还有事,忍忍吧,大家就别喝了,以免耽误了大事。”
“误个屁事”,职工丙接话道:
“地球都快要被撞翻了,还能活几天,能吃几顿饭都未可知,还怕这怕那、顾忌个啥!哥几个喝几盅驱驱心里的寒气也不是件错事。”
“是啊,再有三天了,立邦哥,三天我们人类就全部ok了,要长眠了!你还想这想那的有用吗?”职工小马也接着说。
“也是”,一向默默无闻的职工小张悲观失望地接上说:“立邦哥,陨星再过三天就与地球相撞了,那你说我们这代人也真够倒霉的。生在如此美好的时代却没福分来享受,说死就要死掉!——”
“我看,这不能说成倒霉,应该是庆幸才对。”职工丙却与众不同、颇有见地地说。
“庆幸?”包括张立邦在内的所有人都停住了嘴巴惊异地一齐将目光投向他。
“你们想啊,地球与小彗星几千万年才撞一回,甚至地球上亿年都不灭一次,可偏偏就在我们这短暂人生的几十年里意外地神奇出现了,特别是我们都还年轻就碰巧遇上了这档子事,并且又是由咱们首先发现!更‘幸运’的是,陨星对我们倍加青睐,它老人家把与地球‘接吻’的吻点都选在了以咱省为中心的方圆地带!你们说,这是不是带点神话色彩!太奇迹了!这不比中个大彩更让人兴奋吗?是爹娘会选择,让我们有幸来到这个世界领略大自然毁灭的壮观风采,我们死有何惧?死又有何惜?”
职工丙洋洋洒洒地发表着他独特的‘临终’感言。
“好,说的好!”不知是谁气壮山河地大声喝彩了一声。
顿时,餐厅里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伟大,太伟大了,当年二战的抗战英雄如若在世也会自愧弗如的。”职工小马竖起大拇指喊道。
“孩子们慢点吃,还想吃点什么,我再给你们做去啊。”李成先看到大家的对话和激情,心情也倍感振奋。
此时此刻他如梦初醒,悟出为什么冯建宇特意安排晚餐要高标准,并且,还有那捉摸不透的勉强的笑容。
原来是地球就要和天上的星星撞上了!
看着这群比自己小了不下二十岁的后生们面对生死能这样一笑置之,心里既是担忧又是叹服。
“别再喝了。”张立邦说着一把将瓶底剩下的酒攥到手里:“喝一、二盅暖和暖和身子就行了,今天晚上我们还有大事呢。”
“你觉得加班还有意义吗?”有人小声说道。
“就是,不如趁此就回家去和老婆孩子家人厮守在一起。”有人帮腔说。
“说什么呢!怎么能这样说!告诉你们,就是地球真的毁灭掉,我们也要站好最后这一班岗。我们是前沿的哨所,此时此刻我们的责任比天大、比泰山还要重,我们必须坚守好自己的岗位,一切行动必须服从上级的安排,不能有丝毫任何的消极想法。”
不知冯建宇是在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插了两句。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大家快点吃,十分钟之后各就各位!”接着又对张立邦说:“立邦,你带上有关具体监测情况的详细资料到视频中心会议室参加所里的分析会议。”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在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的视频中心会议室里
孙长青环视了一下与会的人员,尽量用平稳的口气问:“都来了吗?”
“都来了,张立邦整理一下具体情况的资料马上就到。”冯建宇回答说。
“好,那我们现在正式开会,今天这么晚了通知大家来开会,也许大家也有所耳闻,或许有人还不清楚。但是我必须明确地告诉大家,我们所,不,是整个人类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危情,我现在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会场里有不解其意莫名其妙的人一脸懵懂地向周围的同事张望,也有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家在下面不要说话,安静。”冯建宇制止道。
孙长青故意停顿了几秒钟又接着说:
“今天晚上七点钟我们通过“神龙五代巨容探测联锁计算机”与“加距延测慧王2号超系望远镜”的极距探测,常规锁定了一颗以前未曾记载的陌生小行星,通过高分密移动轨迹的严密观察跟踪,发现其有与地球运行轨迹相交错的可能。但出人意料的是在大量的测算数据的面前——”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人们屏声息气地竖起双耳倾听着孙长青异常低沉的每一句话,哪怕是每一个字:“我们不得不说,这个小行星,不能排除与地球相撞”。
“那就是肯定要相撞了?”在孙长青的右侧坐着一位五十岁年龄左右的刘经政。
他在所里兼任副书记,分管纪律监察工作,平时不参与业务工作。
为人耿直性子急,脾气倔强,热爱运动,从外表看上去很精神。
有人说他不象是五十岁的人,也许那一头黑发使他年轻了不少。
他听孙长青讲到这里就心直口快而直截了当问了一句。
“几率极大。”孙长青留有余地地对他说。
“什么是极大,究竟几率是多少?”刘经政迫不及待地追问。
“几乎是百分之百!”孙长青果断而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会不会出错?操作的具体责任人是谁?下这样的结论可不是闹着玩的,将来要负责任的。”刘经政用职业的口气提醒说。
“没有将来了,老天爷留给地球的时间只有三天,这个责任我来负。”坐在孙长青左边一直默默无言的曾相复冷不防插了一句。
声音不高,却象一声闷雷,使在座的人倍感震惊。
因为在所里他的业务造诣绝对称得上至尊权威,没有人会持怀疑态度。
“曾教授核测过了?”曾相复左边坐着的梁教授是和曾相复一起被分配到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里工作的。
他由于年轻时候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无论上级还是所里领导都对他进行照顾。
尽管他也是尽能力去工作来报答领导的关怀,但总是力不从心。
在他身体允许的情况下也适当参与一些技术性的工作。
在和曾相复的几次技术攻关课题中也贡献不小。
通过几次职称认证考试,去年终于获得了教授职称。
在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或在全国的几大所里,他心里最认可、最相信、最佩服的天文专家就数曾相复了。
他最怕最担心听到的也就是曾教授下如此结论。
这对于他来说,那就等于是听到了噩耗!
他下意识地随口问了一句。
曾相复耷拉下眼皮没有再接他的话。
但所有人从曾相复的无声中无不感觉到了事态的真正严重性。
这时张立邦拿着一个袖珍光印蝶走了进来。
余悸未散的人们齐刷刷地一齐把目光投向了这个年轻有为的业务骨干身上。
张立邦四处瞅瞅,靠近后边一个座位准备坐下来。
“立邦,你到前面来把具体情况给大家说一下。”孙长青抬起手招呼道。
随即又对冯建宇:“建宇,把监频终端打开,让立邦把具体情况详细给我们大家讲一下!我再强调一下,在此期间大家把所有电子设备全部关掉,以免影响信号。”
顿了一下又对张立邦说:“立邦,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