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北市天文观察所监测大厅
“虽然，我们——”曾相复准备再接着说什么。
突然，不知是谁轻轻地喊了一声：“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随着话音未落，同事们都一哄而上围了过去。
曾相复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谁？怎么了？”
张立邦迅捷地从身上掏出一卷卫生纸为郑奇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大声说：“郑奇，郑奇，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郑奇，没事吧？”曾教授扒开人群挨过来问，并用手摸了摸郑奇的额头。
“没事，我没事，就是胃口有点疼，过一会儿会好的，曾教授，我没事。”说着，郑奇又用双手抵住了腹部，面部抽搐着弯下了腰。
“他平时就有胃疼的老毛病，看样子，这次可能疼得厉害了点。”张立邦对曾相复说。
“都疼成这样了，可不能硬挺着，我看还是先送他去市里的医院吧。”曾相复关怀地说，接着又对张立邦说：“小张，你送郑奇去吧”。
“可是，我这里——”张立邦迟疑地看了看墙上的大荧光屏说。
“还是我去吧”，一个叫小马的同事会意地说，“立邦哥这里走不开。”
“也行，孙所长一会来了小张还要汇报。”曾相复看了看他俩个点点头。
这时，郑奇捂着肚子：“不用，你们谁也不用陪我，我自己去就行。现在比刚才强多了。”
说着慢腾腾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曾相复关切地问：“郑奇，你行吗？能开车吗？”
“能行，我一个人能行。”说着，郑奇少气无力地趔趄着在同事小马的扶持下向他的车子走去。
大家不放心地目送着他的车越走越远，最后渐渐消失在悄悄降下的夜幕中。
大家悄无声息地无精打采返回到值班室，没有人说一句话。
每个人心头笼罩着驱散不掉的阴影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沉地压在脑海里，使人觉得窒息。
冯建宇一边点着微秘给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的参会人员通知一边朝职工食堂那边快步走去。
在单位食堂
职工食堂就在办公楼的后面。
平时除所里有公务事情加班和几个单身职工上灶外，其他人员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在食堂用餐。
现在已经过了饭时，厨房已刚刚收拾，几个后勤人员准备下班。
冯建宇对厨师李成先说：“老李，你们今天晚上不能按时下班了，咱们所里今晚都要加班，需要你们再给所有加班人员安排一下晚餐，你和小牛就再辛苦一下吧。”
李成先已经在所里做了二十年饭，由于他为人忠厚老实，见人热情，说话有分寸，做出的饭好吃，就一直留了下来。
所里的人无论是领导还是一般工作人员对他都非常熟悉和尊重，就像和所里正式职工一样对待。
“行，我和小牛能行。有多少人加班？”那个李成先随即问道。
“四五十个吧。”冯建宇大概估算了一下说，又象想起什么似得不自然地地笑了笑：“老李，加餐要比平时的用餐水平高点。”
李成先不解地点了点头。
这时，大门外传来了几声汽车喇叭声。
“孙所长来了。”冯建宇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大门走去。
在监测大厅
孙长青直接把汽车开到了值班室门前，径直走向值班室。
他跨进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计算机屏幕前背对着门口大口大口吸烟的曾相复。
“怎么样，老曾，有出入吗？”孙长青迫不及待地问。
曾相复无动于衷地扭过头来半边嘴角撕了撕，不知道是笑还是哭。接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看起来是真的了！”
“你们都仔细复核过了吗？你确认吗？”从刚才曾相复吐出的寥寥几个字，从他那颓废的神情上看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可孙长青这心里好象仍然觉得踏实不下来：“曾教授，这……”他想说，这是人类存亡的大事，是不能妄下结论的，是……
但是话到嘴边没有讲出来。
因为曾相复无神的目光、大家漠然的表情以及室内沉闷的气息已经毫无隐讳地向他表明了一切：毋庸置疑！
孙长青心里的那一点点命悬一线本来就很脆弱的侥幸彻底破灭了。
他觉得从头到脚的凉。
面对向他投来的“众首期盼”的目光，努力镇定了一下情绪：“好吧，情况既然已成事实——这里留两个人盯着，其他人先去把肚子填饱再说。”
接着又对曾相复说：“曾教授，咱们到综合会议室开个会。”
转过头来又问冯建宇：“其他领导和教授都通知到了吗？”
“通知了，差不多都到了。”冯建宇回答得很干脆。
“好吧，准备上会吧。”说完，孙长青怀着沉甸甸的心情急匆匆地向外面走去。
在孙长青家里
赵素英对女儿孙芬碧说：“今天晚上王枫来叫你吗？”
孙芬碧一边脱去外衣一边说：
“王枫今天晚上还要给市长起草一个会议报告的发言材料，明天早晨六点半还要来接我去火车站。我们已经说好，今晚我就住在这里。”
“今晚在宴席上你也没有吃好。你爸走了后就象带走了你的魂儿似得，看你的情绪恍恍惚惚的。孩子，你爸他真的有事，要不然他是不会丢下全家去的，他平时和洋洋爷儿俩可亲热了，只要你爸往沙发上一坐洋洋就往他怀里钻扳都扳不开。今天他肯定是有急事，走得急以至于临走他都没有来得及告我们是什么事。”
赵素英说。
“妈，你就别多想了，可能是我今天乘机时间太长有点累了吧，能有什么不高兴？是您多心了……”
孙芬碧假装高兴地解释说。
当她听到父亲孙长青打的那个微秘后，不知为什么心里就一直高兴不起来，自己还对自己说，这不是杞人忧天吗？
这是父亲他们那一群人的事，是政府的事，是天下芸芸众生共同的事，自己显得如此心思重重又有什么用？
即使是与自个有关又能何如呢？
今天是洋洋的生日，亲人们聚在一起都是为孩子祝生日的，自己应该主动热情点。
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就象压了一块石头似得，鬼使神差地怎么宽慰自己也无法做到舒畅，欢快和自然。
特别是她的妈妈赵素英，对女儿的喜怒哀乐更是心领神会，心心相通！
孙芬碧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能瞒得了所有人，却绝对瞒不了生她养她的母亲。
“瞒得了别人能瞒得了妈妈吗？孩子，你跟妈妈说说有什么不痛快的事，也好让妈妈替你分担点。”赵素英追问道。
“妈，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事，我真的是有点累了。”孙芬碧轻轻地依偎在母亲瘦弱的肩膀上回避着说。
“可，那妈怎么总感觉你不太高兴呢？妈从你那会说话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赵素英用双手板正孙芬碧的脸面对她说。
“妈……”，孙芬碧迟疑了一下欲说又止。
她望着母亲花白的头发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对母亲说实话。
“说吧！”赵素英盯着孙芬碧的双眼非常坚定地说。
“妈，我爸——”孙芬碧坚定了坚定内心说。
“姥姥，我要睡觉，我困了。”这时，在一旁看动画电视节目的洋洋走过来扯着赵素英的胳膊肘说。
“来，洋洋乖，过来这个卧室和妈妈在一起睡吧。”孙芬碧对赵素英欲言又止，急忙俯下身来抱起洋洋。
洋洋懒洋洋地眨了几下眼皮看着他姥姥，好象在向姥姥请示似得。
赵素英会意地伸手拍了拍洋洋的小脑袋：“去吧，今晚你和你妈妈睡一个屋啊。”
“姥姥，晚安。”洋洋很懂事地朝姥姥摆了摆小手。
母女俩相视抿嘴而笑。
“去睡吧，宝贝，晚安。”赵素英抬了抬手对洋洋说。
随后和孙芬碧递了一个会意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孙芬碧拉着洋洋走进了里间卧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