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抹掉功法印记？这……这怎么可能？”陈冲瞪大了眼睛。虽然对于功法印记没有切实的体会，但陈冲深知它的影响，因为功法印记和天心印记息息相关，抹掉它绝对是一种逆天之举。
“要不怎么说它是修道界的突破呢？”主上依然很淡然，仿佛这事情微不足道一般。
“怎么做到的呢？”陈冲收拾了一下惊讶不已的神情，轻问一句，也开始认真琢磨起来。主上与自己说了那么多东西，似乎这个才是真正的重点。
“是阴阳！”陈冲忽然惊呼出声：“是阴阳相合！”
想来合欢功的神奇之处应该还在于那种与众不同的运行方式，所以陈冲第一时间又把那种模式在心中过了一遍。再次琢磨的时候陈冲重点关注了那两根线，因为它们才是运转的核心。在陈冲之前的观察中，那两根线黑白分明，一阴一阳，随着灵气的运转进行着阴阳相合交替。那时候陈冲只是单纯地以为是为了修复受损的经络，并没有想到其他方面。听得主上道出合欢功的神奇之处后，再细究下来陈冲自然怀疑到阴阳之上。
“阴阳相合造化万物，你再看那个圆圈。”说着，主上手指随意摆了几下，地面上那个实心的圆圈中也出现了一些纹路。
“功法走势。”陈冲双目微眯，若有所思。
还不待陈冲思考更多，那横在圆圈中间的花枝便又转动起来，于是陈冲发现那些纹路又被花枝扫平了，圆圈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接着又出现了另一种不同的纹路，随后也被旋转的花枝扫平。再然后那花枝一直在旋转，同时那实心的圆圈中不停地在更换着不同的纹路。最后花枝停了下来，那圆圈中也没有任何痕迹，依然和最初一模一样。而旁边的空心圆中的痕迹依然存在，两相对比显得格外刺眼。
本来这就是一种十分平常的现象，陈冲小时候也不是没做过。然而此时知道了简单的背后所藏着的那种不简单之后，陈冲身心剧震。
“石子入水荡起的波纹会冲刷堤岸，从而留下自己的痕迹。同样堤岸也会影响到石子，这就是功法印记与天心印记之间的互相影响。一旦修炼了一种功法，那种印记就会刻在经络之中，此时若要改修其他功法便会荡漾出不一样的波纹，从而造成印记的冲突，使得波纹变得不再和谐。这就是功法难以更改，无法兼容的原因。所以想要修炼更多的功法就必须将原来的功法印记抹掉。”
“弟子明白了！”陈冲点点头，依然在思考着什么，道：“所以通过阴阳相合交替重新创造新的画板，从而达到抹掉印迹的作用？男阳女阴，所以才需要男女双修？”
“嗯，你这么理解也可以。阴阳虚实，分合之道。如今的修炼界对于阴阳的认知依然是有限的，合欢功算是一种集大成吧。”主上依然没有流露出特别的情绪，哪怕如此玄妙的创造出自她手。
“抹掉印记从而修炼它法，如果合欢功能够推广开来那么必然会在修道界掀起巨大的波澜。”陈冲丝毫不怀疑这种功法的影响，更是大胆幻想了一些可能的情况，接着说：“那时候各大宗门应该不会死守着自己的功法了吧，完全可以公开，那样修道界肯定联合得更加紧密，如此一来在与修真体系的竞争中必然可以扭转如今的颓势。”
对于修道体系内部各自为政互相敌视的情况陈冲也是知晓的，正是这种不和造成了修道界的内耗，一直被修真体系压制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种内耗不团结。而深究其根源就在于功法的不兼容。
虽说功法类型的丰富，在一定程度上推动着修道体系的繁荣，然而却也会加剧其内部的分裂，长此以往必然不是好事。甚至最终导致其衰亡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文明的消失总是伴随着分裂与分化。
合欢功的横空出世不仅可以解决功法兼容问题，还创造了修道体系的双修之法，极大地增强了修道体系的力量。这无疑可以消除功法不兼容带来的隔阂，如此一来修道界必然会团结起来，往更好的方向发展。陈冲越想越觉得合欢功伟大，说不得能够影响到修炼文明的发展进程。
“没想到你还这般胸襟。”主上微露笑意，随后又面色一沉，道：“只是恐怕不是你想的那般美好。”
听得主上这么说陈冲眉飞色舞的脸上也骤然生出一层不解：“为什么？难道合欢功还有其他的影响。”
此时的陈冲又想起了自己最初对合欢功不完善的论断，或许便与此有关了。
“合欢功的优势非常明显，不仅灵力转化更强，还能解决功法兼容的难题，更是实现了修道界的双修。然而利弊从来都是互相依附的，就像阴阳一样，互补共生。”
“合欢功还有缺陷？”陈冲小声询问道。
“缺陷？或许算是一种缺陷吧，起码以现在的修道体系看来是个缺陷，很严重的缺陷。然而，如果换一种眼光来看或许不是。”
主上的话让陈冲更加迷糊了，甚至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着陈冲迷惑的神色，主上又继续说道：“你知道意境吗？”
“意境？化神期的重点，弟子倒是知道一些。”
对于意境的认知陈冲算不上陌生，《炼气总纲》中就有提及，而且在一些典籍中也看到过相关的描述。可以说意境是修道者的至高追求，是与修真体系的本源互为表里的存在。只是非常玄乎，不是很容易理解。
“意境是每一个修道者的追求，它也是修道体系的一种质变。如果能获得意境之力那么便会极大地增加证道的可能性，可以说意境体现了一个修道者所能取得的高度。”主上也强调了意境对于修道者的重要性，随后又一转话锋，接着说：“然而合欢功却会扼杀那样的可能性。”
“因为功法印记被抹掉了？”陈冲看向主上。
“是的，功法印记是天心印记在修士身体中的投影，也是天人联系的基础，意境的感悟也是以功法印记为基础的。功法之所以能作为修炼的指引，证道的契机都与功法印记息息相关。”
“证道契机，以己之道印证天道……”陈冲脑子里又翻腾起婆婆曾经说过的话，现在才算是真正明白其中的含义。
“也就是说修炼合欢功无法获得意境？从而扼杀证道成帝的希望？”陈冲心头微颤：“这么一来岂不是会动摇修道体系的根本，甚至是颠覆整个帝道修炼体系？”
陈冲很清楚什么内循环，什么功法法术都是修道体系表面上的东西。修道体系真正的核心要义就在于那种天人之间的联系上，而意境就是那种联系的体现。就像本源于修真一样，可以说既是体系追求的目标也是体系存在的基石。倘若没有这样的基础那么便无法取得修炼的圆满，亦无法达到修炼的终点。这么一想陈冲心头不禁有些慌，因为合欢功在一定程度上背离了现在修道体系的宗旨。如果公布出来，且不说合欢派的恶名，就这离经叛道的做法，对现有完整体系的亵渎也足以让诸多修道者唾弃了，还谈什么让修道界团结？简直是痴人说梦。虽说意境很难参悟，但这种直接抹杀了参悟的可能的做法定然是不会为众多修士所接受的。
陈冲心中颇为激荡，好似平静的水面被砸进了一块大石头，波澜阵阵。他不仅想到了合欢功对修道界可能的影响，同时也想到了自身。他知道修炼的最终目标可能就是本源与意境的融合，这是太极大帝给修炼界的指引。本来他还幻想过自己或许可以融合本源与意境呢，那也基于自己天赋最好的结果。可合欢功却在这美好的梦想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念及此处，陈冲陡然生出了一丝退意，他感觉自己可能并不适合修炼这门功法，哪怕它有着太多的优势。
注意到陈冲阴晴不定的面色，主上柔声细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可能也没你想得那么糟。虽说合欢功会扼杀获得意境的可能性，但并不一定就没有其他办法，功法指引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您这算是安慰我吗？”陈冲苦笑，甚至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又不能说。
“不是安慰，实话实说而已。如果你因此萌生退出的想法来……”
陈冲顿时看向主上，暗想这么美丽的女子肯定心地善良，或许并不会强制自己呢。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主上淡淡地补充了这么一句。
听得此话陈冲又耷拉下了脑袋，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哪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呢？这么看来眼前这位绝世美人也有些可怕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陈冲才又抬起头，看了看远方的天空，心中自哀了一下自己“可怜”的遭遇，随后轻问主上：“花那么大的心思结果却背离了修道的初衷，值得吗？”
陈冲也知道自己已经没的选了，但是他还是有些不解。虽说合欢功优势很多，但就不能感悟意境这一点就足以宣判它失败了，如此一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背离修道的初衷？其实这才是合欢功真正的目的呀！”主上喃喃低语。
“什么？”陈冲一愣，随后就是更深的困惑：“合欢功真正的目的？为什么呢？”
陈冲始终觉得合欢功的创造就是为了那些优势，可万万没想那致命的劣势居然才是它真正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