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宇大觉新奇,又稍感惭愧。自己长这么大,衣食无忧,竟不知取火也如此不易。苏亭告诉他,这种取火方法称作“弓式取火”,与原始的手搓钻木相比,即用手自上而下地用力搓动钻杆,要简单快速很多。
这时早有人在火堆之上驾上横梁,将两只拔了毛的野鸡穿梁放在火上烤了起来,不一会儿便香味儿扑鼻。众人将烤好的野鸡撕开,先分给年长的猎人,再给年轻的。吃过饭,众人拾些土块儿、石头,将残火压灭。收拾停当,便开始转向,沿另一条路往回走。
听苏亭说,回去的这条路,四周野生蘑菇甚多。众人会采些带回去,与打得的猎物一并交与各膳堂。没走多远,树林渐渐变得茂密起来,被风吹倒的枯树残木也多了起来。
张承宇仔细查看,果然发现有野生蘑菇出现在树根下、枯树上,草丛中隐约似乎也能看到。众人下马,从马背上取下小筐,开始采蘑菇。
这是张承宇第一次自己采蘑菇。他见有些蘑菇被虫蚁咬嗜过,那些被啃噬严重的蘑菇,已经面目皆非,残缺不全了。有些虫蚁还在上面爬来爬去,甚觉恶心,遂不去碰它;而有的蘑菇整齐无瑕,或是平顶洁白如雪,或是红色伞顶带着白点儿,甚是漂亮,便专采那些整齐漂亮的蘑菇。
苏亭过来看了他采的蘑菇,忍不住笑道:“老弟,这些艳丽之菇,皆为毒菇!”
张承宇听罢吃了一惊,道:“毒菇? 可如何识别此菇具毒否?”
苏亭面露歉疚之色,道:“此事不怪老弟,吾实该料到此事,预先告知于你。”
他从张承宇的筐里拿出一只雪白的平顶蘑,说道:“识别毒菇之术,均由前辈人所传。譬如此种蘑菇,人称‘白毒伞’。食后数日内发作,几乎必死无疑。” 他又拿出一只红伞白点蘑,继续说道:“此种蘑菇人称‘一刻倒’。因其食后毒性发作极快,不足一刻钟便会发作,如不快速解毒,须臾便会毙命。”张承宇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皮,把筐里的蘑菇都倒掉了。
苏亭边采边对张承宇说道:“其实鉴别毒菇最简易之术,被虫蚁啃噬之菇,均为无毒菇。”
张承宇听罢恍然大悟,道:“虫蚁可食,人亦能食?”
苏亭笑道:“正是此理。不过,梦雾里之中却有多人,即便误食毒菇,亦不会中其毒。”
张承宇顿觉惊奇,道:“彼等可有解药?”
苏亭一听,“哈哈”笑道:“毒菇与武林中用毒迥异,毒菇并无专用解药。梦雾里之人,大多饮过巨蟒毒血所制之药,因此便早已百毒不侵矣。”
张承宇又问道:“此中道理,可是以毒攻毒?”
苏亭笑道:“然也。如若体内毒性甚于毒菇,身体业已适应,毒菇之毒便失其毒效。不过,巨蟒却极难遇到。 即便偶遇,却不易捉得。四年前吾刚入狩猎队,一次远途狩猎时偶遇巨蟒,队中一猎人不幸被其缠住,众人无法近前相救,只能以乱箭射蟒。可那大蟒皮即厚且滑,加之吾等唯能远远以箭射之,箭虽触蟒身却不入。带队里老急叫众人射巨蟒之目,几轮乱箭之后,终于射中。待将巨蟒杀死,那猎人早已气断身亡。”
说到这,苏亭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不过,那次却得了巨蟒。彼时狩猎队之人,尚未饮过毒蟒血之人,尽皆饮之,故吾现今已是百毒不侵矣。” 说完,他采了一只“一刻倒”,放入嘴中吞入腹内。
张承宇惊惧万分,道:“苏大哥,你却不会中其毒乎?”
苏亭见张承宇惊慌的样子,笑着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勿忧,勿忧。倘有机会再得巨蟒,老弟定要喝那毒血。如此,野外狩猎便不惧蛇蝎等毒物矣。”
张承宇满面期待之色,道:“若如此,则甚好不过矣。”
众人将各自小筐里的蘑菇,都倒入大筐里。然后上马前行,到了另一处,如此这般地又采了一些蘑菇,直到筐满,大家才住手往回赶。傍晚时分,回到了梦雾里。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张承宇年轻聪明,学东西很快,这段时间下来,俨然已经是一个老猎手了。
姚尚见他进步神速,于是决定开始远途狩猎。远途狩猎,需要在野外露宿,少则一晚,多则数晚,故要带上油布帐篷。带足干粮和水自不必说,还要带上粗麻绳索,用来拖回野猪、麋鹿等体大动物。要带足箭羽,还要带上长矛,既用来打猎,也可以防身。当天打到的猎物较多时,一般不必露宿了,直接拖回梦雾里。如果只打到一两只,因为不宜露天久放,一般由一两人先拖回去,其余的人就地继续打猎。
远途狩猎进入深山之前,猎人们通常会在附近路上,设下一些陷阱,并在返程途中,检查是否有动物落入其中。设陷阱之处,需做有记号,以便回程时方便查寻。
听苏亭说,他们常用的陷阱称为绳套阱。做绳套阱,需先寻得细高之幼树,拉弯后以绳索一端系于幼树顶部,绳索之另一端靠近端部处,则系于扳机之上。绳索端部则做成一个带有活套的绳圈,绳圈摊开置于地上。一旦猎物触动扳机,幼树反弹拉起绳索,猎物腿部随即被绳套套紧,猎物被弹离地面并吊起,无法挣脱。如此一来,亦可减少其它动物偷食之可能。
苏亭还说,此种绳套阱,多用于捕捉中、小体型动物,如狼、狐狸、野兔等等。于大体型猎物,如野猪、獾及黑熊等,通常使用重物陷阱。即以粗绳索,一端捆于重石或粗重圆木等重物,吊于树上高处,绳索另一端系于扳机处。猎物一旦触发扳机,重物下落砸向猎物,以此捕猎。张承宇感叹不已,没想到还有这许多设陷阱之法。
晚上露宿野外,对张承宇来说又是第一次。白天打猎早已习惯了,到了晚上,刚开始时还是有些害怕的。
晚上主要的问题还是看不清楚环境,加上常常能听到狼嚎,见到狼的眼睛在夜里发出骇人的绿光,偶尔还能听到虎啸,所有这些总是令人心中忐忑不安。不过几个老猎手都经验丰富,晚上睡觉时,帐篷边上的那堆篝火是要一直烧着的。不管谁晚上起来方便,一定要给篝火加些粗木,使它一直烧着。野外动物均怕火焰,故不敢接近。加上有“白条”睡在外边,有危险时,它会第一时间报警。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这时已经是秋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