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觉得南君笑还会跟她说什么话的时候,谁知南君笑却转开视线,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多管闲事。” 便大步走远了。
星若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小碎步跟了上去,“你、你怎么这样!”
“我应该怎样?”
星若隐一时语塞,南君笑越走越快,平时就不善运动的她,落下一大截。只好一肚子气地停了下来,叉着腰站在原地。
“真是太令人讨厌了!”
小萝停在星若隐身后:“小姐,我们不要再追了,你看让别人看到多不好啊,咱们回去吧?”
星若隐盯着南君笑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垂下手:“哼!算了,走!下次再见到她,我绝对不理她,真是气死我了!”
“这可不一定。”小萝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星若隐回头。
“哦,我说,她的确令人讨厌,没错,离远一点好。”
宫门口,围观的老百姓仍未散去。
其中一位身穿白衣,脸掩轻纱,背着一筐草药的女子,看着两个一前一后匆匆走远的身影。忍不住说了一句:“她们两个真不一样。”
这时,旁边一位抱着孩子的大婶,立刻插话:“那可不,她们阿,就是异类,一个非要舞刀弄枪,天生阎王命。一个非要弄什么什么术,整天乌烟瘴气的。哎哟,谁娶了她们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听星府的仆人说阿,前天他们府内好像又着火了,那位大小姐整天神经兮兮的,我看嫁出去...。”另一位扛着扁担的白胡子老头啧啧地摇了摇头。
这时,一位壮年男子鄙夷地开口:“就是,虽然长得还可以,一个是母老虎,另一个整天神神化化,嫁给谁,谁怕,我也不敢要哈哈哈!”
白衣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嫁?谁说一定得嫁?你是在做白日梦吧,人家大小姐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吧!”
“哎,我说你看着倒是文文静静的,怎么这么说话呢?!”
“姑娘你就是太年轻,相夫教子就是我们女人最大的幸福。” 抱着孩子的大婶,看着白衣女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哼,是吗?”白衣女子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呆。
南君笑追上了扛着陈思衍的侍卫,低声向他们交代了几句,侍卫点点头后,便跟着她往宫外走去。
将军府地牢里,陈思衍被啪地一下子扔到地上,这一扔,反而令他的意识开始回来,慢慢地睁开眼睛后,模糊的视野里,是几只脚。南君笑看到醒过来的陈思衍,走上前不轻不重地朝着他的大腿踢了一脚。
“死不了就起来!”
南靖炎一脸严肃地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坐下来,看着地上的陈思衍捂着大腿骂骂咧咧地坐起来。
“你、你真是个…!”陈思衍指着南君笑想要骂一句。但看到对方那凌冽的眼神,便硬生生又将出到喉咙的话吞了回去。“不跟女人计较!”
“陈思衍,你可知,为什么将你带到这里!” 南靖炎一开口,不怒自威。南君笑重新回到自己父亲的右后侧,地站着。南靖炎左后侧,是小南君笑两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南墨离。南墨离身穿一身靛蓝色的流纹长袍,拿着一把扇子,神色四分清冷,五分俊秀,剩下一分则是略微看好戏的表情。
“我、我不知!”陈思衍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南君笑伸出手,垂下一个吊坠。陈思衍看到自己身上的坠子在他人手上,立刻神色慌张,想要冲过去抢回来,南君笑将他一脚踹回原地,开口道:“说,这上面有机狱道的图腾,是怎么回事。”
机狱道,是来自西域的一个杀手组织。专门受人钱财,替你去杀你想杀之人,杀手遍布天下。下到普通老百姓,上到皇家人乃至仙门中人,就没有机狱道不敢接的单子。他们的杀手自从杀了周围几个小国的皇室中人还有一些修仙之人后,便开始在江湖上名声大震。更有人传,他们的杀手不仅能杀人,还能通鬼神。
陈思衍捂着胸口,痛苦地趴在地上,有气无力:“我、我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家人还在等我回去,求求你们。”
“说!”南靖炎一手拍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不说,我南府的地牢就是有进无回的地方!”
一直沉默的南墨离右手把扇子一收,轻轻地往左手打了两下。“我看,你是不敢说,是不是有人拿你家人的性命要挟你?”听到这话,陈思衍看向南墨离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来。
“没有。”
将这一幕收在眼底的南君笑,皱起了眉头。然后弯腰在南靖炎耳边说了几句话,南靖炎思考了一会儿,起身。看着地上的陈思衍到:“狱卒,别给他送吃喝!” 然后,便大步离开,南墨离紧随其后。南君笑没有立刻走,来到他面前,抓住陈思衍胸口的衣服将他扯起来,对着他冷笑了一下:“ 真是个蠢货!”接着,又将陈思衍狠狠地甩在地上。
地牢门口,南靖炎看着刚刚走出来的南君笑,沉吟了一下:“ 他就交给你审吧!”
南君笑点了点头:“是。”
在南靖炎匆匆离开后,南君笑也正准备抬脚离开。南墨离忽然出声:“姐,且慢!”南君笑疑惑地转过头,淡淡地看着眼前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弟弟:“何事?”
南墨离欲言又止,最后就憋出了句:“呃,万事小心。” 南君笑愣了一下,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慢慢走远。看着南君笑的背影,南墨离轻叹:“还是这么冷漠。” 但随即表情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星若隐手里捧着《连山》,回到府里以后,便立刻往灵谧书屋而去。
灵谧书屋里,闾丘然躺在床上,脸色仍然有点苍白,昨晚和乐正司夜分开以后,从皇宫一路逃回来,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灵力和体力,其实自从武陵一战后,他的法力已大不如前,能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迟早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普通人,以前那个在仙门中意气风发的他,再也回不去了。
昨晚,当他在皇宫附近找到乐正司夜的时候,就搞不懂他要搞什么幺蛾子,不好好守着自己那一方子民,跑来北肇皇宫鬼鬼祟祟。
方丈山每一位优秀的弟子,出师以后按惯例都需要前往一地守护一方百姓,一般不能随便离开。他们隐居在世人间,且也不轻易以真面目示人。除了斩妖除魔,扶贫济世之外,从不参与朝廷政事,以平衡人世间乃至冥界等各方势力为己任,是师门传承千年的规矩和传统。
出于一种不可名状的驱使感,他静悄悄地跟了上去。让他差点吐血的是,几年不见,乐正司夜的作风还是老样子,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居然光明正大地趴在皇宫屋顶偷看。闾丘然皱起眉头,慢慢地用手撑起上半身,看了一眼窗外,现在快到巳时,那个丫头很快就要过来,调整了一下呼吸以后,坐到铜镜前,重新变回那个啰啰嗦嗦的夫子。面具戴的久了的话,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也许,都是吧...”
“夫子,夫子我来了!” 还没踏进门口,星若隐的声音便在院子里响起,进来以后一屁股坐到闾丘然对面的垫子上 。“你看!我借到了哪本书?”
“《连山》?”
星若隐眼睛闪闪发亮,高兴地点了点头,“ 对,《连山》,夫子,你有空跟讲讲这本书呗!好吗?我刚刚在轿子上看了几页,有些地方看不明白!” 刚说完,便觉得有点不对劲。“夫子,你的脸色怎么有点苍白?你不舒服吗?”
“呃嗯,昨晚夜里是有点着凉了。” 闾丘然拿过那本书,翻开第一页,“可以是可以,但是先说好,课堂外的这些知识,都得等到休息的时候再讲。”
“没问题!” 星若隐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每天早上,她都会来到夫子这里上课,学《论语》《中庸》,学《诗经》《礼记》等等。下午则学刺绣,晚上就呆在观星阁,完成两位师父交代的任务后,便开始倒腾她喜欢的事情,日复一日。
“日复一日。” 南君笑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放下手中的剑,用手撑往上半身往后靠,抬头看着天空。“日复一日地练功,可是现在又有什么用,没有灵力也很难抓到妖兽。”
南君笑默默地想,“不过再难,我也要证明自己!”在心里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鬼宿四星缺一,疑似妖兽横行,安都城传闻晚上不止一次出现傀儡人,城外有些地方的庄稼颗粒无收,那个陈思衍身上的吊坠有机狱道的图腾。
“哎,很乱很乱!” 南君笑不耐烦地闭上眼睛,但就在这时,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 陈思衍,他找陈随干什么?陈随是左相胡也川的养子,而胡也川最近也太安静了些,这么大一件事,他怎么不趁机表现表现自己?”
陈随一直深居简出,轮到自己在宫里当值的话,就去钦天监探查一番。至于,左相府…,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在她眼里,胡也川也是一个很老谋深算的人。
“君儿。” 一个声音,在她的院子门口响起。
南君笑看过去:“二娘,有什么事吗?”
秦氏悠悠地走过来,笑着说:“ 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最近不是在查什么妖兽一事吗?查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哎哟,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我阿,差不多整天在这府里,闷的不得了,还想着来你这里听听稀奇事儿呢!”
“我向来不喜欢凑热闹,能有什么稀奇事儿。”
“那…我今天看到你,带回来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他是谁阿?”
“一个闹事的呆子而已,关在地牢里。二娘,我累了,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要进屋歇一会儿。”
秦氏尴尬地笑了一下,“那好,你先去休息吧!” 然后,转身往院外走去,往外走之时,脸上的表情由强装的温和,变成强忍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