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心中那纠缠了三年之久的线团在这一刻终于被白凌云所解开,可最终,红线令一头并没有秦烈想要的结果,甚至与他之前所思所想可谓是大相径庭。
“所以说……我不可能为我父亲翻案了?”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其实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于翻案,而是秦飞为何而死。只要黄虞还在位一天,想要为你父亲正名就毫无可能!而且蔡祭酒已死,你已经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黄虞从中设计构陷。”
秦烈低下了头,似在思考着什么。
白凌云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是时候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蔡祭酒在国相的手中救下了你,反而又服毒自尽吗?”
秦烈没有说话,回想着那晚所发生的事情,的确,他从未想到最后救下他的会是蔡祭酒,也同样没有想到,在自己离开后,蔡祭酒会饮鸩而亡。
白凌云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斑驳的名次,秦烈眼中一亮!
没错!
白凌云手中的那本正是之前蔡祭酒所给他的名册,那里面有着三年前悬龙案上百人的血书,与其说这是秦飞的罪状,不如说是秦烈的仇人名册。
秦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在他昏死过去时,白凌云已经命人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而他贴身放着的名册也是早早被其收走。
但还没等秦烈上手夺回,白凌云却先开口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本名册也许又将牵扯朝云国上上下下成百上千条人的性命。”
秦烈伸手一把将其夺过,“这与我何干!”
白凌云也没有阻止,只是继续说道,“如今的朝云国已经是无才可用,也再也经受不起第二个悬龙案了,蔡祭酒身死,也许正是要提醒你,不如就将这一切到此结束,那些不应该被世人所知的秘密,就让它同蔡祭酒一样,永远的消失在这世间。”
说着,白凌云轻轻地拍了两下秦烈的肩膀,“少将军,你的父亲秦飞就算临死前,也未将朝云国的子民,当做自己的敌人啊……”
当白凌云说完这些话后,秦烈觉得手中的这本薄薄的名册突然有千斤般沉重,他的耳边也再度想起那晚蔡祭酒对自己说的那最后一句话。
“大夜弥天,长夜难明,少将军,你的命运,乃至这朝云国,这大昇朝的命运此刻就在你的手里,至于该走向何方,你就自己定夺吧。”
秦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就好似把这些年所有的积怨都一起吐了出来,他沉默了良久,最终只缓缓吐出四个字,“我明白了……”
白凌云欣慰地点了点头,“那你还想不想做朝云国的郡马?”
“我还有选择吗?”
白凌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秦烈手中的名册,“当然有!”
“可是李政呢?就算无法为我父亲翻案,身为国相的李政怎可能容得下我。”
“你放心,当你走出这扇大门,国相就会主动辞官,告老还乡,氏族统治下的朝云国就会成为历史,崭新的朝云,在你我的带领下,一定会恢复旧日的荣光。”白凌云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可秦烈依旧冷着脸,因为他深知,这场生死游戏的最大受益者便是眼前的这位女封君。
被氏族控制的朝云国在此刻就会成为历史,白凌云不仅将以李振为首的世家连根拔起,而且又扶植前朝云国大将军之子,在军中又收回了统治权。
至此,朝云国才是真正地握在了这个女人的手中。
白凌云将秦烈没有说话,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明年适逢新帝亲政,天下诸侯都要面圣,难道你不想去帝都看看?”
秦烈转头,目露惊异之色,可白凌云已经退了回去,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朝大门走去,“好好想想吧,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我在外面的你。”
不过就当她一只手已经扶在木门把手之上时,却又回头问了一嘴,“对了!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女孩子?
秦烈知道白凌云指的可能是子期,“她……是我的朋友。”
白凌云顿了一下,没做言语,接着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而当那从缝隙中透射进来的亮光打在秦烈身上,眨眼间又随着木门的合拢而消失不见时,秦烈觉得自己的心中仿佛也有一扇看不见的门一同合拢了起来。
他紧捏了一下手中的名册,回想着刚才白凌云所说的话,看起来这一切都已经到了没有回环的余地。
秦烈转过头,看着此刻正倚在床边的解神大刀,不禁又想起了石青山和虎豹团的那十几名雷豹骑的旧部,扪心自问,今天这样的结果是他们想要的吗?
他又想起了澜梦,又想起了雪山下,红的似火的枫树林中,朝霞温暖的霞光像是一道道利剑,可澜梦啊温柔的眼神的似乎能将一切都融化。
秦烈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一直贴心而放的纱巾,薄纱上有一点朱红色的血迹,就像是人身上的朱砂痣。
这块澜梦的纱巾自他离开沙漠就不曾离身,秦烈是个外强内柔之人,这一路厮杀都未使得他想要放弃,但如今却是这般的犹豫不决。
不过就在这时,一位老者空灵的话语声又在他的记忆中苏醒:
“秦公子,你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秦烈一怔,目光又回到了解神大刀的身上。
“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英雄,只不过每个人都点燃着自己的火把,在漫漫长夜中,星火变成了大河。而我们要做的,只是指引那手持火把的第一个人……”
老天师的话语声如洪钟大吕,瞬间就让秦烈清醒了过来,他收好名册与纱巾,整理了下仪容,接着一把握住床边的解神大刀,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朝着木门的方向走去。
他的眼神坚毅无比,就像是风中依旧挺立的岩石
当初石青山将解神大刀送给秦烈时说过这么一句,“天下的路,是给天下的人走的,年轻人,该当为而为。”
秦烈知道在此犹豫不决是没有意义的,每个人脚下的路,都要自己去走出来,而属于他秦烈的路,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石大哥,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