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下来。埃米尔吃光了银发老妇人送来的晚餐,不知为何,他并没有饱腹感,也没有想去卫生间的感觉。埃米尔甚至不知道卫生间在哪里。
埃米尔所在的屋子处于公寓楼的第二层。除了自己的屋子和走廊尽头各有一处房间外,走廊两侧其余地方看不到其他任何房门,也因此,埃米尔总摆脱不了与外界深深隔绝的感觉。
此时,埃米尔一个人躺在床上,没有再去其他地方,因为他感觉仿佛有只眼睛在暗处盯着他,又或许那个老妇人会随时突然出现。
埃米尔闭上眼睛,不由得浮想联翩。感觉时间就像个巫师,跳跃的人生像被施了魔法,一层层抽离出记忆的横切面,一帧帧剪辑出光景的老胶片。他对头脑中滑过的各个瞬间有种诡异的迟钝感,不知道那些记忆中的事是否真属于自己的经历,为什么会发生? 但很快他又产生一种朦胧的感觉,似乎一切发生过的都恰如其分。
不知不觉,埃米尔进入睡梦中。不知过了多久,埃米尔仿佛听到窗子的玻璃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埃米尔从梦中醒来,走到窗子前,在月光下看到一只纤细的手在拍打着窗子。
埃米尔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正要俯下身体看看谁藏在窗子那边,突然间一张脸冒了出来。
这张脸埃米尔很熟悉。
“阿德尔,是你吗?”埃米尔不禁问道。
眼前的女人竟如同风筝一样徐徐上升,直到整个身体都悬在半空,与埃米尔有一窗之隔。她穿着一席白袍,神情严肃地盯着埃米尔。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埃米尔又问道。
“这也是我要问你的……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白袍女人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白袍女人摊开双手,她的双眼突然翻白,下一瞬间,两个手心竟同时燃起两团幽蓝色火焰。
“这是怎么回事?” 埃米尔惊讶地问道。
白袍女人熄灭火焰,恢复了之前的神色,说道: “这里有太多你无法理解的事情,你承担不起这里的世界,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里难道不是‘恩赐之地’吗?”
“无论你之前了解到了什么,这里对你来说,只可能是永无尽头的轮回之地,你将反复被毁灭纠缠着。”
埃米尔此时想起那个出租车司机对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你选择‘恩赐之地’,你将获得幸存的机会,但余生可能会进入无尽的轮回中……” 埃米尔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
“那我该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配合医务人员的治疗,直到找出你灵魂中的邪恶之种,将其焚毁在深渊的入口处……” 白袍女人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埃米尔正欲开口提问,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埃米尔睁开眼睛。
原来刚才竟是一场梦。
埃米尔起身,打开房门,是银发老妇人。老妇人说现在该进行第二次治疗了。于是埃米尔跟随老妇人向那处手术室走去。
手术室里,医务人员将埃米尔固定在一张椅子上,四肢被牢牢捆绑,用局部镶嵌金属的头套将埃米尔的头部固定,头套上有导线,和一台手摇发电机接通。
埃米尔得知,这一次他们要对他做的竟是电击手术。
医务人员告诉埃米尔,这次手术的目的是清洁进入头部的尸毒,时间不会很长,而且电压会控制在200V以下。
埃米尔想到梦中阿德尔告诫自己的话,“配合医务人员的治疗,直到找出你灵魂中的邪恶之种,将其焚毁在深渊的入口处……”,因此,埃米尔强压心中的恐惧,决定配合治疗。
手摇发电机发出的电流强烈地刺激埃米尔的大脑,他不禁抽搐,口吐白沫,眼神迷离恍惚,甚至,身体某个地方渗出了粘稠的液体……
很显然,埃米尔是在神志清醒时接受的电击,而他离开手术室时,不可能再保持着清醒……
埃米尔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是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感惊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身上趴着一只硕大的蝙蝠,蝙蝠的脸很奇怪,像是婴儿的脸,但好像又布满了皱纹,显得非常狰狞可怖。
这蝙蝠趴在埃米尔的胸前,用那张诡异狰狞的脸紧紧抵住埃米尔胸前“奥西里斯权杖”最上方的松果体,像啃食果实一样用刀片一样的牙切破皮肤,吸食里面渗出的黑色液体。
“奥西里斯权杖”的图案上不是画着一对翅膀吗?正好被蝙蝠的这对翅膀遮住。如果不是这蝙蝠猛然抬起头,埃米尔自己都要以为这“奥西里斯的权杖”的图案上竟长出一只蝙蝠。
这蝙蝠啃咬着自己胸前那个松果,不时抬头露出狰狞诡异的面容,埃米尔不知所措,又终于因无法忍受剧痛,撕心裂肺地嚎叫出来,同时全身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嚎叫声和全身的抖动,终于让蝙蝠有了反应,它突然腾身而起,在屋子里盘旋了一周,随后落在房门一侧角落里的落地镜上,紧接着就莫名其妙地隐去了身形。埃米尔能看到这些,大概是因为那面落地镜似乎在反射着窗外月光,同时也将屋子映得一片煞白。
埃米尔感觉很奇怪,他似乎觉察出什么,忍着剧痛爬起身,向着房门一侧的角落里走去。走近前,他发现哪里还有那面落地镜,分明就是有微光溢出的一个半人高洞口,仿佛就是由那面落地镜幻化而成的。
埃米尔低头弯下身子,沿着洞口走去……
里面,是一个泛着微光又似乎被迷雾遮蔽的走廊,但看起来似曾相识。
埃米尔发现,这里很像是这座公寓楼的走廊,正是自己的房间所在的那个走廊。但是,之前明明看见走廊两侧没有其他房间的,为何此时多了一处房门?
这处多出来的房门应该就在自己房间的隔壁,然而,房门紧锁。
埃米尔看见房门上面,有一个闪亮的银锁。这扇门像是后来换上的,不知为何,会有人在外面专门给这个房门加了一把银锁。埃米尔透过门缝向屋里张望,发现里面雾蒙蒙一片。突然,一张如婴儿般布满皱纹的脸隔着门缝贴了上来!
埃米尔猛然后退两步,门那边开始发出“咚咚咚”的撞击声。埃米尔不知所措。下一瞬间,视线扫到门外那把闪亮的银锁,那把银锁上映出了一个身影: 一个身着血红色衣服的女人,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