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只知道你厨艺不错，没想到口才也变得这么好，砍价更是一把能手！”两人正往回走，月宇对星晨调侃道。因为之前星晨把他的心爱之物以一千两的银子贱卖了，本以为她不会谈价。
“也不看看我整天面对的是怎样一群刁钻刻薄的大爷，就是哑巴也能练出个三寸不烂之舌！”星晨瞥了一眼对方，“你这话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月宇哈哈大笑起来，先说星晨确实有道理。
人群突然变得拥挤起来，星晨差点被身旁的人撞倒，还好月宇就站在她的身旁，她一个踉跄扑到了对方的怀里，脸贴在月宇的胸膛，耳朵却清晰地听到了心跳声，也不知是月宇的，还是她自己的。待拥挤的人群稍稍疏散些，星晨赶紧从月宇怀中起开。
“你还好吧？”月宇低头关切地看着星晨。
“没，没事。”星晨低着头，脸颊微微泛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快看，快看！”
人群突然又开始躁动起来，往一处聚集，排成两列长长的队伍。
“那不是城门的守备兵吗？”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是不是哪里又出事了？”
“看样子应该是城门吧！”
“那些人，最近总是骚乱不断啊！”
……
月宇和星晨都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些人”指的是谁。
几十名身穿铠甲、腰带佩刀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快速向城门奔去，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通道。军队走远后，街道很快又平静如初，人们似乎对此都习以为常了，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京城最近经常发生动乱吗？”星晨问。
“西北战乱不断，那里的老百姓都涌到京城来了，王宫那边管不过来，无处容身的难民自然要反。”
星晨环顾四周，有些疑惑：“怎么没看到你说的难民呢？”
月宇也跟着看了看周围，发现前几日随处可见的流浪者现下确实一个也没有了。
“大概都被京城巡逻士兵驱逐到看不见的角落里了吧！”
说着，两人便转进了另一条较为偏僻的小巷，远离了繁荣的中央街道，四下渐渐变得寂静下来。
由于阳光照射不进来，空气流通不好，街巷顿时变得又阴冷又潮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种感觉，星晨之前在棉荣村和药镇之间辗转时也曾有过。
这时，两名一高一矮的瘦弱男子手抬担架从星晨身旁匆匆赶过。
星晨觉得这两人的装束很是古怪，他们身上只有两件单薄的衣服，穿的是天朝国最底层百姓的粗布麻衣，且看着已有些破旧。腰间却配着一把与身份极为不相称的精美的大刀，她注意到这刀和刚才路过的士兵的颇为相似。
“据目击者描述，应该就是这条巷了。”其中一名男子操着一口西北口音四处张望。
“快走快走，别误了事，整得今儿的量又不达标！”另一名催促道。说到这儿时，肚子不失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以表抗议。
两人一路小跑，来到一处墙角，那里架着一个破旧的小帐篷，周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活器物，还有几根未来得及燃烧的木头。他们很快在帐篷外发现了要寻找的目标——一个躺在地上的白发苍苍的老妪。
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体呈蜷曲状态，大冬天的却只穿着的也是两件薄薄的麻衣，还破了好几个洞。
男子两人直接把老妪抬到担架上，后者没有一点儿反应。星晨看着那老人的状态，断定是被冻晕的。
本以为两人是来给老人急救的，哪成想其中一人突然拿出一块脏兮兮的灰色大布，熟练地将老人从头到脚一盖，就要抬走。
星晨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于是快步跟了上去。
“请问二位大哥，这人是怎么了？”
两名男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星晨和月宇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后。
“没长眼睛吗？自然是死了！”高个子不带好气地说。
“那请问你们是要把她抬到哪儿去？”星晨又问。
“管那么多干甚？！一边凉快去，误了俺的差事你担待得起么啦！”高个子给矮个子使了个眼神，别了别头示意快走。
“把人放下。”一旁的月宇一把抓住了矮个子的肩膀，“你们口口声声说这人已经死了，刚才却连正眼都没瞧直接将人抬走，怎么知晓对方是死是活？”
“这婆娘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不是死了是甚？”矮个子强词夺理，然后又那官府威胁道，“俺们可是给衙门官爷当的差，你俩要敢……”
话音未落，只听“砰”地一声，矮个子忽觉肩膀吃疼，紧接着被一股蛮力狠狠砸到墙壁，而后又“砰”地掉落在地上，鼻青脸肿地挣扎着，却因为身体过于羸弱，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你也躺在地上起不来，是否也死了？”此时，月宇的手掌正对着矮个子飞去的方向散发着隐隐寒气，担架的另一端却仍稳稳地悬浮在空气中。
高个子看到这等奇异景象，吓得赶紧松了手，担架缓缓落到地面。他欲图拔刀，但佩刀卡在鞘中愣是拔不出来，然后又往四下看了一眼，从地上拿起一根木棍朝月宇抡去。
木棍“呼”地发出一声促响，月宇侧身闪躲，一手抓住对方的手臂，往矮个子的所在猛地一甩，又是“砰”地一声，两人摔到一块儿纷纷叫疼起来。
星晨掀开布料，发现老人面色苍白，由于皮肤毛孔收缩呈现出许多鸡皮疙瘩，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还有许多不知是何原因造成的淤青。所幸尚有一丝生命迹象，她赶紧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到对方身上，同时给对方的手脚进行按摩，促进血液循环。
“人不是还活着么，”月宇向着那两名男子缓缓走去，神情变得异常冷峻，目光中透着愤怒，“说，为什么要鬼鬼祟祟抓人？”
“是，是官府那边要的流浪者，不关小人的事儿啊！”高个子赶紧解释。
“官府为什么要抓流浪者？”
“俺也不晓得啊，俺们也是从外地逃难到这儿的流浪者，给官府办事也是为了讨口饭吃，大人饶命啊！”矮个子求饶起来。
“那你们打算把人带到哪儿？”看见两人面面相觑，半天都说不出和所以然来，月宇厉声呵斥道，“想要活命就从实招来！”
“火，火葬场……”两人吞吞吐吐地答道。
月宇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测：这些很可能都是朝廷奸臣的伎俩。为了尽快解决流浪者过多的问题，官府以清理流浪者尸体为名义把工作交到流浪者自己身上，又在暗地里提出各种达标要求。
要想不被饿死，这些人就得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去完成业绩。既然愿意接受这份工作，他们当中难免不会出现投机取巧、贪生怕死之徒，为了完成每日的任务把活人当做尸体扔进死人堆里一同处理。
如此一来，官府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便可借刀杀人，即使实施过程中出现了问题，他们也可以将责任推卸到执行者的身上，再给他们安一个故意杀人的罪名，岂非一石二鸟？
月宇看了看二人身上的那把佩刀，心中生出一阵厌恶，怒喝一声：“滚！”
高矮二人相互搀扶着，像两只受伤的小老鼠一撅一拐地窜进了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