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掌柜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心不在焉地把烟斗慢慢放到嘴边，发现烟已经熄灭了，于是又把它收回了口袋。
与刚进来时候的模样大相径庭，今个儿遇上了这些个吃荤的，算是倒了八辈子霉，掌柜态度一下子变得毕恭毕敬起来，满脸笑眯眯地鞠着腰缓缓走来。
掌柜对月宇说道：“大爷，这京城虽大，可哪个老板会做不挣钱的买卖？今个儿遇到的都是识货的爷，在下是没法讨个好价钱了，真是一个铜板都不敢多挣的呀！”
月宇点了点头，只半睁着眼瞥了一下掌柜的：“你的金宏当铺可是全京城最大的？”
掌柜拱手：“岂敢岂敢！不过按规模和资产来说，暂时名列第一。”
月宇立即道：“如此说来，你懂得的宝贝自是不胜其数了。”
掌柜的迟疑地笑了笑：“不敢当，不敢当，只是略懂皮毛！”
月宇睁开眼睛，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来，您先坐。”
掌柜的却如坐针毡，拿出手帕擦了擦冒着冷汗的额头，心里没底，总感觉苗头有些不对。
月宇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一块厚厚的方形铁皮把玩起来，对掌柜的说：“听闻金宏当铺全京城首屈一指、识货无数我才找到的你们，不过你们给出这个价，实在不厚道啊。当然，买卖也讲究个你情我愿，这第一家谈不拢不还有第二家、第三家么？”
掌柜连忙说：“既然各位爷诚心想卖，在下其实是可以再提高些的，就当赔本交个朋友！”
月宇不微微一笑：“我们怎好让掌柜的做赔本生意？买卖不成仁义在。”
“是，是是！”掌柜连声应和，左顾右盼，众人都面无表情，这才知道他该走了。
此时，他面色略显犹豫，心想，这单生意做不成实在可惜，但看着对方坚定决绝的模样，怕是不好再反悔，于是起身离去。
牛老大瞪了一眼掌柜的，大哼一声，随即把手搭在掌柜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刚刚站起身子的掌柜腿一软，又“砰”地一声坐了下来。
“掌柜的，且听我家老老大把话说完再走不迟。”牛老大说道。
掌柜惊惧地看着对方，连连点头。
“我的手下刚才也跟你说了，我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奸商，一是一，二是二，有便有，无便无，你刚才说人头担保全京城只有你金宏当铺能给出这个数，我现在就去找第二家，但凡他们给出的价格比你的多了一两、一文，你的脖子就跟这块铁皮一样。”
掌柜的盯着铁块摇了摇脑袋，脸上的表情先是疑惑、震惊、恐惧，然后开始变得扭曲起来！他以为时自己看花眼了，但那铁皮确实在月宇的手指上开始自动地扭曲起来。
“在，在下刚才大概是算错了，请，请让我再，再再算一遍……”他不由地伸出颤抖的手指，估算起来，汗珠吱溜吱溜地从脸上流下，最后张开手掌说道，“五，五百两！”
月宇依然闭目养神地摇摇头，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没说实话。”
掌柜的看着铁块仍在不停地扭转着，感到自己的脖子一凉，整张脸挥汗如雨。
他牙关一咬，心一横，喊道：“八百两不能再多了，否则我就倾家荡产了呀！”说着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起来，“各位大罗神仙、大富大贵的大爷啊，您们就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小的这上有老下有小的，留条活路吧各位爷！”
“我不懂你们这行的潜规则，人头担保，是你自个儿说的，我从不强人所难，只不过十分看不惯你们这些夸大其词、信口开河之人。”
月宇突然睁大双眼和掌柜的目光相对，把后者吓得脸色苍白。
“如何？”月宇手中的铁块已被扭曲成如钻头一般的螺旋状，“叮”地一声，上半部分被拧断落到地上。
掌柜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金牙“咯咯”打颤，惊恐万状般看着月宇，话也说不利索了：“一……一，一千两。”
月宇立即拍案称道：“成交。”
掌柜看着那半截陷入木桌里的铁钻呆若木鸡，下半身突然瘫软，从椅子上一屁股地坐到地面，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他拿起湿漉漉的手帕擦去满脸的冷汗，面露难色：“可是小人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啊！”
月宇说道：“这好办！月天，陪掌柜的到当金宏当铺领银票去。”
月天“哦”地应了一声，拿起包裹走到掌柜的身边，很贴心地将其扶了起来，两人慢慢地走出了店门。
掌柜的这才发现，那两名倒在门口的保镖正在呼呼大睡，他伸出腿狠狠地踹了两脚，保镖们这才醒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掌柜。
“睡够了没？跟上！”掌柜怒喝道，然后贼眉鼠眼地瞥了一下身旁的月天，心里又开始飞快地算计着什么。
看着四人慢慢消失在街道上，牛叔们纷纷对老老大竖起了大拇指。
老四最先拍起了马屁：“老老大真不愧是老老大，这眨眼的功夫就身价倍长！”
老三赶紧附和起来：“老老大，这回咱们可赚大了，一百两竟变成了一千两！”
月宇：“东西本就值这个价，我们既没赚也没赔，仅此而已。”
老三提议：“反正咱们现在不缺钱了，等下不如买两个大西瓜回去尝尝鲜，还真别说，那胖大娘的西瓜不但新鲜，味道还不赖！”
“你们刚刚还说人家的西瓜不好，现在又突然改口称赞，能不能心口如一？”月宇又继续闭目养神起来，“我可说了，最看不惯那些信口开河之人。”
“老老大别生气，我们刚才那不是逢场作戏嘛！”牛老大笑脸相迎地说。
“做不做戏有什么关系？一个小小掌柜我还是有把握拿下的，”月宇懒洋洋地说，“再说了，出来前我可没说有搭配餐饮服务，你们若是肚子饿了自个儿回去吃饭吧。”
“这时辰应该还能赶上午餐。”老二和另外两人交换了下眼色。
老三抱怨起来：“我，我们又不认得路……”
“出门右转，见到路口后左转、右转再左转进入大街，直走两百米左右便到城门，地图都在你们手上，自己好好看看。”
过了半晌，月天手里拿着一沓银票回来，却只看到月宇一人坐在椅子上像是睡着了。
“牛叔们去哪儿了？”月天问。
“回去吃午饭了，你要是饿了，就去买点吃的。”
月天摇摇头表示还不饿。
“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月宇睁开眼睛问。
“嗯，我拿着钱刚出当铺不远，就有几个大叔跟在我后面。于是我走进一条巷子，他们突然追上来把我围住，让我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你们真的想要我手上的东西吗’？他们点点头，我就向他们张开手，说手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拳头。”
“嗯，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抓起拳头给他们一人打了一拳，可还没使劲儿他们就晕过去了。”
“以后若再遇到这种人，躲着就是了，甭理他们。”月宇摸着月天的头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