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喊杀声越来越近,嘻哈二老的叫骂声已能听辩清楚了。
梅傲寒忽然想到什么事,说道:“王爷,我父母,我整个梅家都是因为梅花诺而丧命,王爷能否告知这究竟是个什么秘密,竟值得我梅家百多条性命。”
元修明道:“这个秘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或许我知道揭开它钥匙是什么。”
“是什么?”梅傲寒问道,语气急切。
元修明太明白他的感受了,真相才能驱散迷雾,他正要开口,忽然剑眉一挑,喝道:“谁?”
只见一蒙面黑衣人踢门而入,他浑身只露出一双眼睛,手中长剑径直刺向元修明。
梅傲寒大惊,举剑扑去,可是他哪有半分力气,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能叫道:“王爷,小心。”
元修明虽武功修为尽失,却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他似乎早有准备,身体微侧,剑锋从他耳边擦过。
那人一剑刺空,又是唰唰唰连刺几剑,一剑快似一剑,招招刺向元修明要害。
元修明脚下不敢懈怠,一一躲开,却也狼狈不堪。他忽然从袖间抽出顾青荷赠予的短剑,只听“呲”地一声,那人剑尖被削去一截。
那人一惊,看向元修明的眼神杀气大盛,手中剑更是快无影,元修明顿时手忙脚乱,谁料那剑忽地转向,朝一旁躺在地上的梅傲寒刺去,那一剑顿时将梅傲寒周身要害都笼罩其中。
梅傲寒如何看不明白,心中大惊,可是他的手却犹如千斤重一般,眼见那每一剑指刺的方位不断变化,最后直指心口,梅傲寒额头冷汗涔涔,却只能无力地闭上眼睛了。
“江流川!”元修明的声音忽然响起。
只见江流川不知何时进来了,无声无息,出现在黑衣人身后,他大喝一声“着”,一剑刺向黑衣人背心。
黑衣人早已感受到一股缥缈的剑气倾泻而来,可他自恃技高,见已夺先机,欲先杀梅傲寒,那一剑并不回头,可长剑刺出他才想起剑尖已被削断。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剑尖未到梅傲寒,便感觉江流川的剑已直抵背心。
慌中不乱,他身体向前扑,足下游走,蓦地滚到一旁,只听“嘶”地一声,那人衣襟已被划破,肩头一阵疼痛传来。
梅傲寒听到叫声睁开了眼睛,便见那柄断剑在眼前几寸处停了下来,若不是剑尖被削,只怕命已休矣,又见那人在地上狼狈一滚,肩头上顿时鲜血汩汩。
江流川那一剑使出了家传绝学“江月无边”,此招旨在擒敌,如月上春江,银光挥洒,笼罩万里,敌人逃无可逃,却没想到此人能避开,不禁赞道:“好身手!”
那人回头见江流川长剑已如影随形地跟来,并不念战,立刻夺门而逃。
门外杀声又近,江流川追了出去。
梅傲寒惊魂未定,元修明收起短剑,走过来扶起他,道:“梅大哥,你没事吧?”
梅傲寒忙道:“王爷,属下无妨,方才护主不力,还请,咳咳……”
元修明道:“你我二人在此,无需客套。你躺在床上好好养伤,我在一旁,你放心,你身上之毒和梅花雨我定会想办法解除。”他又道,“这个黑衣人便是方才袭击你的黑衣人吗?”
梅傲寒想了一想,点头道:“属下肯定就是他。”
元修明“哦”了一声,嘴角微翘,一抹笑意闪过。
二人坐在房中,不再言语,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江流川追出去后见那黑衣人朝院子一角拐去。他正要继续追,谁知迎面飞来一柄似桨非桨,似棒非棒的兵器,向他面门挥来。这兵器少说也有几百斤重,被那人轮起,风声虎虎,端的威武。
江流川哪敢硬接,一个纵身跳开了去,再一看,那黑衣人已不知去向。
江流川看向那拦住自己的人,此人膀大腰圆,一对眯缝眼,硕大酒糟鼻,满是赘肉的脸上却留着美须髯,根根油亮,好在皮肤白晳,让人还能忍着再看第二眼,又见他身穿崭新的金丝祥云锦缎长袍,真不知是卖猪肉的还是富家公子,不觉心中好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那人见他笑声含讽,心中大怒,嗷嗷地又拿那浆头,连连向江流川挥来。
江流川却不敢笑这棒头的威力,忙收起笑容凝神迎敌,腾挪扑闪,一一避开。
他暗想这人劲力好大,不知是何方神圣。这时又见顾青荷与徐忆君正力战嘻哈二老与另一人,往这边且战且退。
江流川心中一喜,原来他事先就与徐忆君和顾青荷说好了 ,如果遇到了嘻哈二贼,不可恋战,要往这里引。
话说徐忆君与顾青荷追击黑衣人时,追到野外眼见就要追上他了,忽听呼喝一声,一人从天而降拦住了去路。
那人持一把状似木浆的兵器,上面有一条条弯弯的凹槽,凹槽上面布满钢刺。
那人喝道:“小子,哪里去?吃我一记夺命桨!”
徐顾二人定睛看去,只见来人膀大腰圆,一对眯缝眼,硕大酒糟鼻,满是赘肉的脸上却留着美须髯,根根油亮,满身绫罗绸缎,好似屠夫做上了文秀才。
徐忆君和顾青荷乍一看之下,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人虽貌丑,却最喜欢别人夸他俊美,除了天生不能改变的,其他的都是极其考究的,听他二人笑声中都大有嘲讽之意,怎能不怒,舞着夺命浆便朝他们挥来,那桨少说也有几百斤,在他手中却犹如无物。
徐忆君吃了一惊,对顾青荷道:“小心。”二人散开去,一人攻其正面,一人攻其背面。
那人见徐忆君剑法稳重,手中长剑浑重峰利,也不敢小觑,另一个乃女子,手持红鞭,专攻自己下盘,而鞭到必中。
不出几招他便手上慌乱,脚腿一阵阵钻心的痛,急得大呼道:“二老,马道长,你们,哎哟,你们快来帮我呀。”
徐忆君和顾青荷双双心惊,暗想:“嘻哈二贼果然来了,江大哥所料不差。”
那屠夫秀才话音刚落,便见几人从不同方向飞来,落在他们身边,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除了嘻哈二老,另有一人身穿长袍,手持拂尘,那拂尘在黑暗中仍闪着青光,一看就有剧毒,那人瘦骨嶙峋,双目却闪着精光,一看便就是内家高手。
徐顾本有些惧怕嘻老的梅花雨,不过江流川事先说过有法子助他们,便抖擞精神,准备迎战。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梅花雨之银针极难寻获,炼制之法又极难,嘻哈二老为了让自己手上的梅花雨独步江湖,又把梅家知道炼制的人在当年那场灭门浩劫中都杀了个干净。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是定要取对方性命,他二人也是断不会去用的。
徐忆君拱手道:“原来是嘻哈二老,晚辈有礼了。”
嘻哈二老也还礼笑道:“好说好说。”
徐忆君道:“二老那日说过不会再为难我等几人,怎么这才过了几日,便在此处设下埋伏,难道二老说过的话都是不算数的吗?”
嘻老嘻嘻一笑道:“那日是那日,今日是今日。不过我瞧在令师的份上,你可以离开,至于生幽泉的人嘛,我们定是要杀的,这也是为民除害,你师父也会同意的。”
徐忆君笑道:“自己放的屁怎么闻都是香的,二老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嘻哈二老听罢脸上神色大变,他二人最忌别人对他们不敬,就算是请别人办事,也要高高在上坐着等别人开口主动请求,不然别人就算是帮了也要吃些暗亏,哪里有这样被当众如此侮辱。
顾青荷虽觉不雅,但想气气他二人也是好的,又见嘻哈二老勃然变色,已暗聚真气,手伸向了腰间。
嘻老嘻嘻一笑,声音尖锐,说道:“好,既然你冥顽不灵,定要与妖邪为伍,我今日就代令师来教训教训你们。”
他想四对二,胜局在握,一声狞笑,双足一点,铁杖挥舞,向徐忆君扑来。
徐忆君一声纵笑,说道:“凭你也配?”只见他身形如鹰,拔地飞起,展开“七星剑法”,举剑相迎,“铛铛铛”片刻间二人已斗了几十招。
顾青荷在一旁看着,暗觉这“七星剑法”深不可测,看似简单,实是每一剑都暗含无数变化,每每都是攻其不意,本是攻下盘,却又依据敌人的招式变化转击其腹面,欲意攻左,实在攻右,令人防不胜防。有些剑招她觉得已到极致,必再无变化的可能,没想到在末路之际,不知如何一转竟轻轻巧巧地又生出别的变化来。
徐忆君所执的清泓剑剑身如霜,剑体浑厚,削铁如泥,使起来更是威力无穷。刺,削,挑,拔之时灵动,大劈大斩之间又显稳重雄浑,剑意巍峨,剑法凛然,时时发出风啸之声,真有虎啸龙吟之势。
顾青荷暗想这东方太白老先生果是奇人,竟能突破一个又一个极限,又仿佛看到徐忆君这些年是如何苦练武功。
这些年顾青荷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有时甚至有哀伤自怜之意,这也是为什么除了梅傲寒她不愿意与别人太过亲近。
心被那份沉痛和不甘时时啃咬,慢慢化作深深的自卑,让她渐渐地对世间之人之事都生出距离感来,怕受伤害,也怕伤害别人。
此刻她却想任何人但凡某方面做得 比别人出色,必定都是吃过常人未吃之苦,经受常人未受之难,就算有名师指点,要想达到一定的成就,那些苦也只能自己吃下去。
这样一想,她便觉得自己与徐忆君之间的距离又拉进了一分:只要初心不改,都不过是人生的不同途径而已,既无光与影,也无明与暗,那么,也许也无对与错。
顾青荷想到这里,精神为之一振,嘴角不知不觉露出一层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