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一听这话有些急了, 连忙问是不是出了么事 。真泉柏一笑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 只是明日有工作组来 , 怕人家看见了不好 。花蕊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 急忙回家将这几日花销的发票拿来让真泉柏签了字到财务室拿了钱 , 高兴地下楼去了。接着 , 真泉柏同样叫花蕾办了报销手续 , 花蕾没有她姐姐想得那么多 , 拿来一大摞发票叫真泉柏签了字 , 拿了钱喜滋滋地走了。
其实 , 下午一上班几个乡干部在药坊上班的家属便悄悄地将自己从老公的口里听 来的 , 关于上午会议的消息在职工中散布开了 , 有些看着真家一家人眼红的人暗暗高 兴着说好日子到了。杨长利的老婆更是高兴 , 听到消息后马上跑到门诊部贴着杨长利 的耳朵告诉了他。杨长利正拿着笔像模像样地在给坐在面前的一个病人开处方 , 听了 老婆的话 , 停了手中的笔 , 一阵无名的喜悦让他差一点站了起来振臂高呼朱六宿万岁。但是 , 他又马上镇静了下来 , 仅仅从女人口里出来的话他是不大相信的 , 无论什么事 他要亲眼所见以后才能做出反应。他转头瞪了堂客一 眼 , 压低声音叫她去做自己该做 的事 , 不要到处乱说话。他堂客见男人一脸沉着 , 知道还没有到自己一家人高兴的时 候 , 轻轻答应了一声 , 回去上班去了。
堂客走了以后 , 杨长利的脑子里就开了锅 , 上交多少钱 , 由谁来管这个地方的钱 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兴趣 , 但是 , 朱六宿说要增加一个副院长他却听进去了 , 他一边心 不在焉地写着处方 , 一边思考着这个副院长的人选。很显然 , 自己再做院长已经不可 能 , 自己的两个儿子与朱六宿连毛相互都没有见过 , 提他们当副院长更没有可能 。杨长利想到了金昌松 , 这个家伙进荣恩堂药坊后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活跃 , 一天到晚里里 外外地跑 , 肯定认识了不少当官的 , 再说他这两年也为药厂的建设做了不少事 , 乡政 府的一些人都在说他的好话 , 这一点是超出他的估计的 , 朱六宿要提拔一个副院长很有可能是他。想到这里 , 杨长利的心里不免涌出了一些醋意 , 他又反过来一想 , 金某人毕竟是自己一伙的 , 他上去了就表明自己原来的设想在一步步实现 , 只有他上去了才有人替自己一家人说话 , 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后才能与金昌松一样做官 , 掌握这个地方的命脉。想到这里 , 他的心也开了 , 瞟了低着头趴在桌子上给病人看病的真常恩一 眼 , 脸上露出了一丝旁人察觉不了的奸笑 , 低下头又一本正经地写他的处方。
金昌松是荣恩堂药坊里最早知道会议内容的人 , 今天一早晨当他看见朱六宿一伙 昂着头挺着胸走进那座玉雕大门楼的时候 , 高兴得差一点跳了起来 , 知道自己的好日 子到了 , 夹着皮包昂着头颠到药厂的工地上 , 做出院长的派头开始对工人指手画脚起 来 , 弄得几个工人不晓得如何做才好。这一天他在这座玉雕的大门楼颠进颠出 , 仿佛 这座死建筑在对他笑 , 今日的天也格外灿烂 , 该红的红 , 该蓝的蓝 , 没有一丝阴云 , 这是好兆头 , 他金某人的好运到了 , 该是他人生辉煌的时候了。金昌松整日喜形于色 , 巴不得天快点黑下来。
天在真泉柏的垂头丧气中终于黑了下来 , 见真泉柏一天无精打采地上下楼 , 金昌松高兴不已 , 恨不得自己马上接替他来掌握这个药坊 。吃过晚饭以后 , 他抱着只晓得 笑的儿子亲了又亲 , 又抱着堂客金红丽亲了又亲 , 提着一大包早已准备好的烟酒出了 门 , 喜颠颠地进了乡政府大门 , 上了办公楼二楼 , 敲开了朱六宿的门 , 满脸堆笑地弯 着腰叫了一声老表。
朱六宿看见金昌松手里提着的一大包东西站在门口 , 连忙笑着叫他进了门 , 又将 门轻轻关了 。金昌松将手上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 朱六宿指了指沙发叫他坐 , 又给他倒 了茶 , 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朱六宿又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 瞟了一 眼金昌松提来的东 西 , 为了表白自己不白吃白喝他的东西 , 他抛出了一块肥肉 , 哈哈一笑 , 告诉金昌松 自己今日下午就把提名他做副院长的报告报到宣传部去了 , 这两日就要批下来 。还装 模作样地叫他好好干 , 说只要自己在这里当一把手 , 这个药坊一把手的位子就是你金 家表哥的 。金昌松听了 , 恨不得马上跪在他的面前对他磕三个响头 , 叫两声亲祖宗。
但他现在只笑着说感谢书记栽培 , 一定不会辜负他的希望 , 按他的指示办事 。并且同样向朱六宿丢下一块肥肉压低声音说: " 只要我做了一把手 , 绝对少不了表弟的好处 , 我保证一年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你拿到二十万。" 金昌松笑着向朱六宿伸出了两个指头。 朱六宿看着金昌松的两根指头 , 足足呆了两分钟 , 最后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 叫金昌 松回去休息 , 叮嘱他不要到处乱说话 。金昌松站起身来 , 又是点头又是弯腰地答应着 出了门 , 喜颠颠地回了家 , 喜不自禁地在枕上把朱六宿说的话添油加醋地对金红丽说 了 , 乐得金红丽一夜抱着他没有松手 , 弄得金昌松瘫了条 , 金红丽才叫他睡 。而她却 怎么也睡不着 , 仿佛看见自己也跟真老夫人方春莲一样成了这个药坊的老板娘 , 成 日 穿得光光鲜鲜 , 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 衣食不愁 , 进出这个大院大家对她百恭百敬 。但 是 , 她万万没有想到 自 己的美梦还没醒便被金昌松赶出了那座玉雕的大门楼 , 这是后话。
第二日上班铃声一响 , 甘大又便提着一 只小黑皮包昂着头走进了荣恩堂药坊的玉 雕门楼 , 几个认识他的乡干部家属连忙笑着跟他打着招呼 , 他一一点头应着 。那些不 认识他的人便交头接耳地私语着 , 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从这些目光中甘大又 多少看得出来有一些人在对他巴结地笑 , 这比当别人指使的司机强得多 , 他感到了前 所未有的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