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六宿越听越有气,这天吃过晚饭以后 , 金昌松又颠到朱六宿的房里来 , 朱六宿下午正同文治碰了个头 , 打算明天到药坊去开会 , 现在金昌松来了 , 他一本正经地问金昌松药坊一年向乡政府交八十万元管理费交不交得出来。金昌松一拍胸脯说:"只要把真泉柏拿出去打牌和玩女人的钱控制住了 , 不说八 十万 , 如果我当院长 , 我保证一年向政府交一百万。"
朱六宿高兴地一拍金昌松的肩膀说: " 好 , 我现在要的就是你这样有胆略的人。"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明说 , 金昌松却听得出其中的甜味。他喜滋滋地对朱六宿说 , 只要书记老表看得起我 , 我一定让乡政府过上好日子。他又压低声音对朱六宿说: " 你私人还要发大财。" 朱六宿看了金昌松一 眼 , 会意地一笑 , 没有说话。他在房里转了两个圈 , 也压低声音对金昌松说 :" 你注意培养自己的人。" 金昌松高兴地点了点头说有 , 说医院里有一半是他的人。朱六宿把明 天到药坊去开会的事对金昌松说了 , 叫他不要说话 , 不要冒尖 , 有么事他会告诉他的 。金昌松点着头 , 弯着腰 , 退出了门 , 喜颠颠地一路哼着歌进了那座玉雕的大门楼。
进门后 , 金昌松没有直接回家。刚才朱六宿叫他培养自己的人他懂得其中的含意。现在他觉得是贴紧杨长利的时候了 , 笼络住他一家人就是自己的力量。往日他对杨长利的指手画脚不以为然 , 今日反而觉得他们对自己更重要了。因此 , 他一转身颠到了 杨长利的家门口 , 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开了, 开门的是杨长利的堂客 , 她没有问也没有说什么客气话便让进了他 , 又关了门。他们两家男人的来往是心照不宣的 , 不必问有么事。
杨长利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茶杯 , 一双脚跷着放在面前的一把椅子上看电视 , 见 金昌松进门来了 , 他动也没动 , 指了指身边的沙发说了个 "坐" 字 , 继续看他的电视。
金昌松已经对杨长利的态度习以为常了 , 他很清楚 , 杨长利在他的面前摆谱 , 没有他杨长利 , 金昌松是进不了这个门的。因此 , 金昌松可以在任何人面前翻脸 , 在他杨长利面前不敢。金昌松坐下以后 , 拿出烟递一根给杨长利 , 并给他点燃了火。自己也点了一支 , 吸了一 口 , 笑着把这些时真泉柏又搞上了一个按摩女的话对杨长利说了 , 只是省去了自己也搞了按摩女的一节。杨长利听着听着 , 重重地吸了两口烟 , 将烟头在身边的烟缸内重重地按灭了 , 仍然坐着未动 , 冷冷地说了一:" 败家之子。" 金昌松对杨长利留了一手 , 他没有把朱六宿的话端出来 , 只跟着说: " 对 , 荣恩堂这个家有朝一日他要败掉。"
杨长利的眼睛虽然盯着电视 , 心却波涛翻滚起来 , 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他站起来执掌大权的机会 , 但是 , 他却老了 , 两个儿子也刚刚成年 , 没有执掌大权的底气和能力。 然而 , 金昌松正当壮年 , 对他来说这更是个好机会 。要想在这个地方得到他希望得到 的利益 , 只能走 "曲线救国" 的道路 , 先端掉真泉柏 , 摆平他一家人 , 让金昌松掌权 , 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年富力强了 , 再让他们联起手来把金昌松推下台 , 最终让荣恩堂的 权力落在自己的手上。
过了好久 , 杨长利没有动身子 。只淡淡地开了口 , 声音却显得十分阴沉 。 " 这个药 厂对真家来说是福也是祸 , 能如他们的愿做起来了是福 , 他们世世代代可以吃香喝辣。 如果做不起来 , 就是大祸 , 这么大一笔债务会让他们世世代代伸不了头 。今日是这个 败家子当家 , 我看很难把这笔大事做成 , 我们也绝对不能让他做成。"
金昌松连忙附和着一连说了几个 " 对" 字 , 为了让杨长利高兴 , 他又把自己将真 泉柏拴在牌桌上的高招抖了出来 。杨长利高兴地一拍旁边的茶几 , 收回脚 , 坐直了身 子 , 笑着说: " 好 , 干得好。" 他们又将头靠在一起叽叽嘟噜了一 阵以后 , 金昌松高兴 地告了辞 , 闪出门去 , 颠回了 自 己的家 , 抱着金红丽又是亲 , 又是摸 , 说她的福气到了。
第二天刚上班 , 朱六宿就吩咐秘书通知荣恩堂药坊的几个负责人在家里等他去开会 。万福主任接了电话 , 迅速到院长办公室告诉了真泉柏 , 真泉柏不耐烦地咕噜了一句: " 忙死了 , 有么会开呢?" 过了一会 , 他将手上看完的一个文件递给万福 , 叫他去 通知真旺庆和艾国炎等一会到会议室来 。万福答应了 , 一转身出了门。
真旺庆正忙着在住院部查房 , 这是他每天早晨上班后要做的第一件事 。住院的都 是危重病人 , 他得认真为他们开方施药 , 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很少出门 , 就是出门有 么事迅速赶回来后的第一宗事就是赶到病房来 , 一个个看一遍住院病人 , 问了他们的 服药情况后才放心回家休息 , 就是再晚 , 他不去病房看一遍回家也绝对坐不住 。在这 个地方 , 他很清楚自己的担子有多重 , 门诊部里老父亲已经八十高龄了 , 杨长利坐在 门诊里滥竽充数 , 他成天担心他弄出事来 , 害了病人不说还要坏了荣恩堂的名声 , 虽 然有堂弟辛酉帮忙 , 但大局还得由他来把握。
万福主任匆匆忙忙跑下楼来 , 找到了在院子里忙着搬炒药用的柴棍的艾国炎 , 叫 他到楼上会议室等朱书记来开会 , 艾国炎应了 , 丢了手上的事上了楼 。万福又匆匆忙 忙跑到住院部来找到真旺庆 , 同样把朱书记马上要来开会的事对他说了 。 因为这是朱 书记到任后第一次到药坊来开会 , 他不敢疏忽 。正在病房里忙着 , 问着一个病情刚刚 稳定的中年男病人服药后的感觉 , 那个男病人高兴地说浑身轻松了不少 。真旺庆听说 新书记要来开会 , 笑着向万福主任点了点 , 说了句: " 马上就来。" 仍然忙他的事 。万福主任又连忙转过身去 , 几步爬上楼去 , 张罗着茶水。
刚刚将茶水张罗好的万福主任走出会议室 , 迎面见朱六宿带着文治和管企业的甘 大又一伙人上了楼 , 他连忙迎了上去 , 大声地说: " 朱书记 , 您哺好。" 他这句话也是 说给坐在院长办公室的真泉柏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