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sic,准备,三,二,一,走!左抬腿,右抬腿,扩胸运动拍拍手……”
人群中,刘芝卉跟随热身节拍,努力扭动着四肢。跟她一起参加免费体验课的人,有肥胖少女,中年大妈,秃头大叔,当然也有一两个帅气小伙,但这里面却没有她今天要见的人。
“来!节奏加快了,调整呼吸,跟上,坚持,跳起来!”
音乐的鼓点开始加速,刘芝卉喘着气,逐渐跟不上动作。蹦,蹦,蹦,心跳越来越快,似乎要撞破身体而出,呼吸在撕扯气管,背上冒出的汗不知是冷是热。刘芝卉感觉实在不行了,撤到一旁坐下。教练也不勉强,继续带动着坚持的学员,善意提醒她先站一会再坐。
刘芝卉今天的相亲对象,就是这个教练,许建明。
“你好,请问是刘芝卉?”早上八点半,正准备出门的刘芝卉接到陌生电话。
“你是?”
“我叫许建明。”
“哦,我妈跟我说过你名字。我正准备出发,麻烦你等会。”
“抱歉,是这样,我同事临时请假了,公司让我顶一下他的班,我们能不能晚点见面?”
“这样啊……”
“实在抱歉。奋进路有家恒久健身馆,我就在那当教练,11点半下班,要不咱们直接约午饭?”
“也行,我在附近等你好了。”
“好,那到时见,实在抱歉。”
既然不用那么早出门,那还可以睡个回笼觉,或者刷几集剧,玩会游戏也行。刘芝卉换回睡衣跳上床,打开了消消乐。
等一下,恒久健身馆,好像之前看过他们的推广活动?刘芝卉打开微信找到了健身馆的公众号,上面的活动信息还在,免费体验课,周日上午,也就是今天。她忽然有个想法,要不去上课,顺便了解一下这个人?
想法很好,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运动细胞。从坐下休息开始,她就没打算再回到队伍里,干脆就这么远远看着吧。这个叫许建明的男生30岁左右,小平头,五官干净,笑起来还有小酒窝,在健身衣的加持下更显活力。
“你什么时候娶我?”
“想娶的时候。”
杨宇坐在驾驶位,对罗小艺这种突如其来的“偷袭”早习以为常。昨晚通话后杨宇收到马槐文信息,让他找时间去看公演场地,杨宇一大早便带上罗小艺出城。公路上车流稀疏,这种天气开车倒是舒服,主要是不用开空调。每次一到夏天,罗小艺便抱怨这二手车不够凉,看来明年得换雪种了。
“杨宇,听不听音乐?”
“不听。”杨宇知道,罗小艺这么问肯定有猫腻,不接她的招。
“你不听我听。”罗小艺打开了车载音乐,声音很小,听不清在唱什么。
杨宇自顾自开车,不管这个古怪的女人。
“听我说……”罗小艺忽然慢悠悠道。
“说什么?”杨宇不耐烦。
罗小艺忽然调高音乐音量,歌声传出。“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过着安定的生活。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今天你要嫁给我。”
服了。杨宇手快,直接切歌。
“你个负心汉,终于答应我去帆康玩了。”罗小艺喊道,“开导航啊。”
“开什么导航,路我熟的很。”
“哼,开错了唯你是问。”
罗小艺自顾自地听歌,杨宇也没管她,嚼了颗薄荷糖,加两口饮料。很快,车便开上高速,杨宇把速度提上100,也跟着哼起歌来。
“开错了。”罗小艺看看路牌,“我们去帆康,怎么现在下高速?都说了让你开导航。”
“没错。”杨宇不紧不慢,“今天不去帆康,去海弘。”
“怎么去海弘?我要去帆康看碧水银沙。”
“海弘好啊,那边大商场可气派了,吃完饭再看场电影怎么样?下次再去帆康。”
“不行。除非你拿求婚戒指出来。”
“那算了,回头上高速,去帆康。”出了收费站,杨宇一打方向盘,掉头。
“你个臭男人。”罗小艺狠狠拍过去。
早餐的高峰来得快去得也快,多多快餐店里的人流逐渐退去,店里就剩马槐文坐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你是老马?”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大概五六十岁,西裤Polo,头发梳的整洁,却双眼黯淡。
“对。你是李先生吧?我们在这谈?”
男人看看店里,“外面吧。”
马槐文起身,跟对方到店外。男人看了看马槐文,点头道:“既然是演员,化妆应该没问题吧。”
“有需要的话可以。”
“好。我叫李世昆。”对方递过来一根烟。
马槐文摆摆手,“谢了,我不怎么抽。我就是老马,马槐文。”
“比我年轻多了,还是叫你小马吧。”李世昆指了指身后的医院,“我父亲在里面住院。”
“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李世昆摇摇头,“老年痴呆。还有胃癌,发展很快,末期了,医生说预期寿命可能就一个月。”
“……那需要我做什么?”
“这世界没有永远不灭的灯,油还能熬多久,父亲自己心中有数。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四个字,儿孙齐聚。”李世昆叹了口气,“他特别疼那大孙子,提了很多次,让他从外地赶回来见见。”
父辈对儿孙的记挂与操劳,马槐文自然能体会。听李世昆这么说,他大概猜到了,“大孙子有事回不来?”
“回不来。”李世昆用力呼出了烟,“车祸,救不回来。一周前的事。”
马槐文明白了,一位身患绝症,行将就木的老翁,还要以满头白发送别珍爱的晚辈,这种痛苦,无论是对他本人还是整个家族,都是一种难以承受的折磨。
“……请问大孙子和老先生的名字?”
“大孙子李国清,我父亲李盛年。父亲要见,我们只能拖,又拖不了太久。”
“这可能是老先生最后一个心愿,我能理解。”马槐文听李世昆的语气,感觉李国清不是他儿子。
“母亲走了以后,父亲这几年比较孤独。他有段时间没见大孙子了,糊涂起来分不太清,昨天差点把巡房的医生认成了国清。昨天我儿子国勇在网上看到你们的信息,我想请你当这个‘大孙子’,陪他走完最后一程,也算是我们儿女尽孝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在父亲身边陪伴一阵,二十天左右,剩下时间我们自己会处理。”
马槐文明白,这样的陪伴就是一种表演,跟舞台上的话剧异曲同工,与观众分享故事,让精神得到慰藉,心中释怀。
“我考虑一下,晚点答复可以吗?”如果说这是表演,那马槐文的角色就是李国清,而观众则是李盛年。这场表演不寻常,因为观众比演员更熟悉台上的角色。
“好,等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