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梅傲寒房内忽然传出一声轻呼,又是兵器相交之声。众人吃了一惊。
顾青荷正要纵身前往,却见一条黑影已从身旁不远处窜了出去,正是徐忆君。她一下愣住了,呆在当场。
徐忆君跳入梅傲寒房中,见一黑衣人正举剑刺向梅傲寒。梅傲寒伤势未愈,与黑衣人战了几个回合,倒在床边,大汗淋漓。
眼见刺向他的那一剑就要穿胸而过,徐忆君飞身上前,长剑来不及拔出,手握剑鞘往前送去,只听“铛”的一声,那人的长剑被徐忆君荡开。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多,黑衣人见状转身夺窗而逃。
江流川与顾青荷也进来了,徐忆君道:“你们看着他,我去追。”江流川点点头。
顾青荷道:“我也去。”说着随徐忆君,二人一前一后从窗户跃出,一会儿脚步声便消失了。
这时江流川发现屋内还躺着一人,正是给梅傲寒诊病的曹太医,想必那声惊叫和闷响都是他发出来的。
梅傲寒浑身无力,满头大汗。江流川将他扶到床上,又听身后脚步声响起,元修明走了进来。
江流川道:“徐兄和顾姑娘已追出去了。”元修明看了一眼窗外,点点头。
江流川转头对梅傲寒道:“你没事吧?是嘻哈二贼?”
梅傲寒道:“不是,那人使剑,武功似乎不在他二人之下。”
江流川道:“可看清来人面目?”
梅傲寒摇摇头:“我正在休息,便觉有人进了我的房间,忽听得有人惊叫,又是一声闷响,就在这时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向我刺来。我的剑早已在手,立刻举剑格开,顺势滚下,刺向他的双膝,可是我真气不济,伤不了他,斗了几个回合,险些死在他的剑下,幸亏徐兄及时赶到。”
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已气喘吁吁。
元修明上前给他把脉,忽然“咦”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梅傲寒道:“王爷,是不是有问题?”
元修明道:“你也查觉出来了?”
梅傲寒摇摇头道:“不是我,是他。”说罢指向躺在地上已气绝身亡的太医。
江元二人更是好奇。
江流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的半夜他会出现在这里?”
梅傲寒道:“今天白天曹太医给我诊脉时,脸上也出现了和王爷一样的神情。傍晚时分,他对我说,不要吃送来的食物,药也不要喝,藏在房中,晚上他来取。我见他话中别有深意,便按他说的,什么也不吃,将送来的东西都偷偷藏起来了。我觉得事情有异,晚上便多留了一份心,果然发现有人潜入我房中,而曹太医偏偏这时走了进来,撞见了那人,我想提醒他,已来不及了。”
“公子,怎么回事?”江流川忍不住问道。
元修明缓缓道:“他中了毒。”
此言一出皆是大惊。
江流川道:“中毒?这怎么可能?我们每日同吃同行同住。我们一行也非常小心,什么人能做到在我们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给梅兄投毒。”
梅傲寒道:“难道是嘻哈二贼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投毒?这是他最擅长的。”说完又冷哼了一声。
江流川道:“那为何我们都没事?随行的脚夫和太医也无事。”梅傲寒一时语塞。
元修明道:“那就是我们中间的人。”
江流川惊道:“不会吧?这些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的。”
“再不可思议,这也是唯一的解释。”说罢 元修明示意江流川关上门,守在外面。
梅傲寒虽不解其意,通过多日相处却知道他二人对自己绝无敌意。
元修明道:“梅兄,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就是梅花山庄梅家之人,是也不是?”
梅傲寒的身份虽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却无人关心过,不知为何他会如此关心,难道也是为了梅花诺?如此想来,梅傲寒眼中立刻多了一份警惕。
可是他见元修明的眼神坦荡磊落,暗想:“他于我有恩,理应如实相告,如果他是伪君子,也是自己命该如此。”便点了点头。
元修明道:“好。不知梅兄是梅家什么人?梅兄可知梅花诺?”
梅傲寒不料他问得如此直接,一时讷讷地不知如何回答。
元修明知他心中还有妨备,微微一笑,说道:“梅兄,我知你心中还有顾虑,不如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梅傲寒坐直了身体,静静地听着。
忽然远处隐隐传来喊杀声,梅傲寒心中一惊,却见元修明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心下疑惑,正要相询,只听元修明道:“梅花山庄坐三庄想必你是知道的吧?”梅傲寒点点头。
元修明又道:“好。如今梅花雨在嘻哈二贼身上。梅花匠,梅花匠……”元修明知道梅花匠指的就是梅花山庄上下一百多口人,不忍再掀起他的伤痛,便停住不说。
梅傲寒神色惨然,接过话:“梅花匠已经不存在了。”
元修明点点头,叹道:“十五年前梅花山庄一夜之间消失,此桩一直是悬案。”
梅傲寒冷冷道:“这不是什么悬案,做下此惨绝人寰之事的便是嘻哈二贼。”于是他当年之事一五一十地对元修明说了。
元修明道:“那我猜想的不错了。他们志在梅花诺。先帝和前太子已死,他们想知道梅花诺的秘密,就只能找到梅花山庄了。”
梅傲寒惊愕道:“你说什么?这,这与先帝和前太子有何关系?”
元修明道:“你可知晓,梅家世世代代守护的梅花诺,只有历代先王和梅家庄主才能知道,关乎帝王气运,因此有‘梅花一诺,天下大定’之说。”
梅傲寒即震惊又茫然,摇摇头,说道:“我只知道这句歌谣,别的,别的不知。那时我年纪尚小,又事发突然,父亲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被,被……”他的声音哽咽,便顿了顿,接着道:“乳娘也未对我说。”
“你乳娘也未必知道这些。令先祖出身江湖绿林,因擅制兵器又忠贞可嘉,被朝廷重用,协助督造兵用军器。从此梅家便在江湖上一枝独秀,这才有了梅花坐三庄的说法。”
“这个我知道,我听乳娘说过。”
“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梅傲寒不解地望着他,元修明继续道:“梅兄可知东流剑阁?”
“东流剑阁,至尊北斗。江湖上谁人不知道谁人不晓?”
“不错,你可知东流剑阁被誉为至尊北斗是因为其曾经为大昌守护三大神剑,每过一些年便会为三大神剑选出神剑剑主。神剑剑主,助守大昌一方平安,东流剑阁在大昌的地位之尊,仅次紫微宫。”
梅傲寒第一次听说关于东流剑阁的来历,不禁心生敬仰,说道:“年幼时我曾听先父提及过三大神剑,却不知原来三大神剑一直由东流剑阁守护。”
元修明接着道:“可梅兄知道三大神剑是怎么来的吗?”梅傲寒摇摇头。
元修明笑道:“看来令尊确实守口如瓶,什么也没跟你说过。”他接着道,“三大神剑便是由元、江、梅三家先祖共铸而成。”
梅傲寒惊得目瞪口呆,“你是说我梅家先祖是铸造神剑的人之一?”
元修明道:“不是之一。梅家先祖本就是铸剑师!也就是说这三把神剑实际就是由梅家先祖铸造而成。”
梅傲寒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大嘴巴看着元修明,久久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梅家来历,梅傲寒忽地鼻头一酸,胸口一热,眼泪掉了下来。
元修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梅花山庄令人敬佩,你也是梅家好儿朗。”
梅傲寒看着元修明,感激地道:“多谢王爷告诉我这些,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这时,外面又忽地喊声大作,江流川推门进来,说道:“公子,我去看看。”
元修明点点头,二人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梅傲寒见元修明气定神闲的样子,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
元修明淡淡道:“有人要取你性命。”
梅傲寒眯起双目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元修明微微一笑,整理整理衣襟,慢慢道:“是我让江流川泄露了你的行踪。”
梅傲寒“啊”地一声,一惊而起,又“哦”地一声缓缓坐下,说道:“王爷已有对策?”
“只要嘻哈二贼敢来,我必擒下。”
梅傲寒道:“他们是我的。”
“也是我的!”
梅傲寒盯着元修明,即有不愿也有不解,问道:“王爷也与他们有仇?”
元修明道:“你与他们有什么样的仇,我或许与他们便有什么样的仇。”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梅傲寒见元修明仍面带微笑,不为所动,不禁心生钦佩,暗想:“都说他是个闲散王爷,只爱偷闲渡日,却没想到有这份气度,看来外界所传皆是虚言。”
他不禁朝元修明仔细看去,只见他面庞清俊,轮廓分明,眉眼间闪着坚毅,唇鼻间透着倔强,嘴角微微勾起,目光炯炯,成竹在胸,竟与白天所见判若两人,“难怪青荷会喜欢他,就是我看他这般丰神俊朗,气度浩渊,峥嵘风骨,也不禁心生好感。”
元修明道:“我便是前太子的遗腹子。你可能有所不知,你父亲生前一直追随我父亲。”梅傲寒这一惊更是不小,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元修明,半晌说不出话来。
元修明笑道:“你不必如此吃惊,这不是什么秘密,这也是为何他们要灭梅家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我定要救你,只因你是梅家之人,梅家之人为先帝,为我父亲而死,我定是要救的。”
他注视着梅傲寒,又道,“梅兄,你可愿意从今往后追随我,就如同你父亲当年追随先父一般,你我一同追查当年真相,手刃仇敌,用敌人的血祭梅家亡魂,祭当年同我父亲一起无辜被害的英灵。”
梅傲寒浑身一震,胸中热血滚滚,坐起身来,说道:“我梅傲寒今生定要手刃奸贼,否则誓不为人。”
元修明道:“很好,我果然没看错。”
看着元修明热烈的双眸,梅傲寒胸口一热,豪气顿生,伏身道:“我梅傲寒愿从此以后追随王爷,查真凶,诛贼奸,捣黄龙。”
元修明扶他起身,说道:“好。从今后我有你和江流川,也就有了我的左膀右臂。”
门外又响起一阵喊杀声,声音震耳,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