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林汐紧咬牙齿，太过用力齿间咯咯作响，望向一旁的傅渊，他白净的额上早已沁出一层细汗，沿着明晰的轮廓滑落。
“该死，撑不住了......”顾林汐低声喃道。
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顾林汐都已经准备着英勇就义了，双臂却忽然一阵轻松，身旁多了一个人影，顾林汐惊讶的喊道：“萧师侄？”
“师兄？”傅渊也微怔一下。
萧炎点点头：“师伯，师弟。”
“你怎么跑出来的？”顾林汐问道。
“区区冥法幻境，只要不被诱惑，便能破除。”萧炎剑眉蹙然，单手结咒，抵在暗绿流莹之上。
顾林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总结，男主光环就是吊！
三人之力足矣破除，那道流莹瞬间被卸然粉碎。
然而，帅不过三秒，刚出场的萧炎和傅渊顾林汐三人重重摔倒在地，三人匍匐在地，猛吐一口鲜血。
妈蛋，真疼！
顾林汐按着胸脯，吃力的呼吸着。
三人刚破除陆之昂的一招，飞身上前缠斗，不过半柱香时间，全部被打倒在地，在幻境之中，人家的地盘，跟人家打架，哪里打的过啊！
你们男主光环和boss光环呢！怎么光挨揍了啊！
顾林汐真的很想大声吼出来，但是她已经趴在地上气恹恹的了。
陆之昂腾空而下，绸靴平稳的地面，他噙着笑踱步而来，却在目光触及萧炎的时候略微变动。
陆之昂脚步加快，向萧炎走去，穿过顾林汐面前时，顾林汐却一把抓住陆之昂坠地的外袍：“你要杀就杀我，这两娃年纪小，都还是雏呢。”
傅渊：“......”
萧炎：“......”
虽然顾林汐确实是在伟大的自我牺牲，但是傅渊和萧炎听顾林汐说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大对劲。
陆之昂压根不理会顾林汐，扯下顾林汐手中的外袍，继而走到萧炎面前，萧炎胸口的衣领歪斜，领口处露出半截书角，正是在来泸城时看的那本《朝夕赋》。
陆之昂刚才那狠戾的神情消失，暗绿的莹流在身畔还未散去，他光转眸目，眼睫指尖都在微微颤动。
他低下身，从萧炎怀中拿出那本书，指腹拂过书面，缓缓打开，书页翻动的声音在静谧的山涧中格外响亮。
半晌，陆之昂抬起头，看向躺在地面的顾林汐：“你，没有骗我？”
“陆之昂的名在世，人众皆知，为你的诗画人们愿一掷千金，那些文坛的芊芊学子更以你为榜样，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顾林汐舒了一口气，这木鱼脑子的书生终于愿意相信自己了。
陆之昂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朝夕赋》，又抬眸道：“好。”
袖衫一挥，山涧云雾消失，顾林汐三人又回到尘埃遍地的破屋里，周边还昏睡着叶芷锦和房海尘众人。
“你若欺瞒我，我定要你永生在那噩梦中周而复始，不得善终。”陆之昂已从幻境中出来，站在破屋一角，整个人都显得透明虚浮。
顾林汐想想那个幻境的噩梦手脚就发软，特别就两臂处，一想就生疼，她才不要再看见那个动不动就手撕人器官的变态成年版傅渊。
她赶忙道：“我这就带你去。”
萧炎被留下照看叶芷锦众人，傅渊和顾林汐带陆之昂前去燕无嫪提过的泸城展览馆。
陆之昂撑着一把油纸伞跟在后面，顾林汐偶尔回头望望他，阳光下陆之昂的身形透明，流光穿过握着伞柄的指缝，整个人看起来几近苍白，除了顾林汐和傅渊，其他人似乎都看不见陆之昂，往来的人群都直接穿过陆之昂的身体，这个景象在顾林汐看来极其诡异。
陆之昂是泸城人，泸城百年出的第一位文豪名仕，泸城的百姓专门为陆之昂打造了一家展览书画作品的郭馆，名玉楼轩。
顾林汐和傅渊停在玉楼轩门口，顾林汐指着门前牌匾：“就是这了。”
陆之昂的表情似幻境中山涧流雾，模糊不清，他眉心微蹙，只是点点头，率先进去了，顾林汐和傅渊紧跟其后。
因为城中异事，郭馆门可罗雀，只见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带着一个孩童在观摩墙上的诗画题词。
陆之昂缓步走到墙面前，苍白的手拂过熟悉的字画，他眉眸间带着一丝苦涩，眼眶渐红，他驻足不语，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拂着展览在墙面的字画。
“哎——”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走上前来，“二位看着面生，不是泸城本地人吧？”
顾林汐回首，男子看起来三十出头，眉目温文敦厚，答道：“是的，我们不是泸城人氏。”
男子豁然笑道：“想必二位是来观赏陆先生的遗词画集吧？”
顾林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之昂，随后点头：“正是。”
“陆先生的作品有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喜爱，吴某甚感欣慰，也不枉城主开设这家郭馆。”男子表情欣慰。
傅渊看着男子与顾林汐愉快交谈的模样，略微不爽的问道：“阁下是？”
男子一拍额，恍然道：“是我失礼了，在下吴启伦，暂时在这管理这家郭馆。”
“失敬，吴先生，在下顾林汐，这位是我的徒儿，傅渊。”顾林汐道。
吴启伦温文携缕浅笑，清言：“哪里哪里，顾公子来的巧，近些日子馆中人烟稀少，可慢慢欣赏。”
“可惜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往日的繁荣。”吴启伦低下头，轻声喃喃道。
“吴先生，怎么了？”顾林汐问道。
吴启伦抬起头，幽幽道：“让顾公子见笑了，吴某只是感叹城中异事，现如今泸城百姓都不敢兀自出门，郭馆也鲜少有人来了，顾公子也要小心罢，尽早回去甚好。”
顾林汐当然知道什么异事了，始作俑者都在旁边呢，顾林汐没有多言，只是道了句谢。
“那吴某先回柜台处理事务了，顾公子与令徒且慢慢观赏。”吴启伦垂首恭敬道。
“好的，劳烦吴先生了。”顾林汐点头，跟这些文人说话忒累。
吴启伦离开后，傅渊撇着嘴，眉间的适意已然不在，连说话都酸溜溜的：“师尊真是平易近人。”
“嗯？还行吧。”顾林汐看到傅渊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
“对念枕师兄，对苏师姐，对盛师伯，对门口扫地的大伯，还有这个吴先生，师尊都这般恺悌，特别是这个吴先生，师尊还笑的那么开心。”傅渊嘟囔着。
这娃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而且她什么时候对扫地的大伯笑过了，顾林汐自己都记不起来了。
“哪有啊，而且为师不也经常对你笑吗？”顾林汐敛了脸袖口，面色慈和。
傅渊浅瞳透着丝丝幽怨：“师尊对我也似对外人一般，那不一样。”
顾林汐面部表情扭动抽搐，这娃怎么跟个吃了醋的小媳妇儿似的，一股子酸劲呢？
顾林汐揉了揉傅渊的脑袋，语气浅缓轻柔：“不一样，为师对其他人呢只是明面之客，对你，为师是真诚以待的。”
傅渊听见这番话，眉间郁结散开，浅目清扬，齿如瓠犀：“师尊，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明明是傅渊将这个话题挑起的，可得到顾林汐肯定的回答后，始作俑者竟然自己红着脸跑到一边去了。
顾林汐舒了一口气，还好，终于把这娃哄住了。
“陆先生。”顾林汐走到陆之昂的身后，唤了一声。
陆之昂回头看了一眼，又继而背对着顾林汐，顾林汐只听见陆之昂清灵低哀的声音：“是因为我吗？所以这冷冷清清。”
顾林汐估计陆之昂已经听见她刚才与吴启伦的对话，所以她“嗯”了一声。
沉默片刻，先前已在郭馆的那几个书生正在画板上描摹着陆之昂的画作，跟在他们旁边的孩童正在扯着其中一人腰间的衣衫，糯糯的声音喊道：“哥哥，可不可以把我抱起来看看陆先生的画。”
那书生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盈盈的看着孩童：“浩儿还想看呀？”
“嗯嗯。”孩童用力的点点头，两颊嘟嘟的，十分惹人喜欢。
书生将孩童抱起，孩童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两下，便目不转睛的看着画作，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哥哥，城中的异事什么时候结束啊？自从有了异事之后，好多人都不来看陆先生的画了。”孩童垂着小脑袋问道。
书生捏了捏孩童粉扑扑的脸颊：“很快了，到时候就会有很多人来看陆先生的画了。”
“好耶！”孩童听到回答后，在书生怀中雀跃的鼓着手掌，两只汪汪水眸弯成双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