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吃力地睁着失神的眼睛,凝望着赵锦堂,一只手伸了出去,似乎想再摸一摸他的脸庞。
赵锦堂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我真想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可是,命运总是捉弄我……我得认命……”柳如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不……我们不认命……我们要跟命运抗争……抗争到底……”赵锦堂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
“你知道吗?……我很……感激你,因为……你让我……体验到了……爱的滋味……我……相公……”
柳如烟说出“相公”两个字,头一歪,气绝身亡。
“如烟、如烟……我的如烟……我的妻子……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了你……”赵锦堂的眼泪顺着脸庞滚滚而下。
寇天叙和王仁义默默地站在一边,谁也不敢出声。
许久之后,赵锦堂许是哭累了,终于停止了哭泣,呆呆地望着柳如烟,心里一幕一幕地回想着与柳如烟在一起的时光。
“水晶帘里玻璃枕,暖香惹梦鸳鸯锦。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
柳如烟的歌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柳如烟的舞姿,似乎还在眼前回旋;可是柳如烟的一缕香魂,却随着这滚滚的浓烟,轻飘飘地升上了天。
“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如烟,你怎么这么狠心,到底是让我又变成了那只孤飞的大雁……”赵锦堂满脸伤悲,喃喃自语。
“皇上,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入土为安吧!”王仁义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
秦峰站在不远处的一处高楼上,默默地俯视着小院内发生的一切事情。
看到柳如烟中箭身亡,他忽然觉得心里猛地疼痛了一下。
按理说,他应该称呼柳如烟一声“姐姐”。
可是,他却从未与她搭过话。
在他的眼里,她一直就是个以色侍人、人尽可夫的卑贱女子。
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卑贱女子的灵魂,竟是如此的高贵。
命运给了她一片狼藉,她却干干净净地离去,她到底还是没有屈服于自己的命运。
只不过,她摆脱了受人掌控的命运,却没能摆脱悲情的命运。
虽然这样的结局令人潸然泪下,可至少,她是开心的、没有遗憾的吧?
秦峰想着想着,心里也伤感起来:“被人掌控的命运,自己又何尝摆脱过?”
秦时岳从秦峰口中听到柳如烟身死的消息,仰天长叹一声,说:“这个窝囊侄子何德何能?竟使得如烟甘愿为护他而死?唉!我早就说过,欲做大事者,不能有情,不可有情!情之一字,实在是害人不浅哪!”
他懊丧地坐在椅子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凄伤。
“当年,我去接她的时候,她才只有十三岁。”
“一个十三岁的姑娘,那眼睛里的恨意,却能让人脚后跟都发凉。我当时就想,她会是我成就大业的得业助手。这些年,她的表现一直都很出色,她帮我收集了不少官员的情报,也帮我除掉了不少不听话的对手。我本来以为,这一次,她也会出色地完成任务……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竟然……一朝为情所困,终至命丧黄泉啊!”
秦时岳说完,拍了拍秦峰的肩:“峰儿,引以为戒啊!什么情?什么爱?全是大业途中的拦路虎!放下吧!只有断情绝爱、无情无义,才能无牵无挂,无所顾忌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勇往直前!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秦峰默默地垂下头,轻轻重复了一句:“断情绝爱、无情无义……断情绝爱、无情无义……”
沈十七如花一般的甜美笑颜,忽然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抔黄土,掩埋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一缕寒风,诉说着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赵锦堂望着那座小小的孤冢,心里的悲伤之感,久久无法消散。
“我明明那么喜欢她,可不仅没有办法让她留在我身边,反而连累得她失去了性命。我活着,有什么用?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有什么用?富贵荣华有什么用?众星捧月又有什么用?又有谁,能还我一个活生生的柳如烟?”
“臣寇天叙、臣王守仁、臣钱宁恭请皇上回宫!”寇天叙、王守仁、钱宁见赵锦堂痴痴地站在柳如烟的坟冢前不肯离去,深恐他被寒风吹的太久,伤了身体,便跪下请他回宫。
赵锦堂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上了马车。
临行前,他忽然拉开车帘,叫住李飞阳,掏出一块九龙珮递给了他:“李兄弟,这次的出宫之旅,多亏有你,否则,朕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如果有朝一日,你想为国效力,就去京城找我,有这块九龙珮,保你在皇宫畅通无阻。若你不想当官,去找我玩几日,也是可以的。”
李飞阳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收,王守仁却说:“小兄弟,圣上一片好意,你就拿着吧!没准儿他日,还能有大作用呢!”
李飞阳闻言,连忙恭恭敬敬地接过九龙珮,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守仁在一旁提醒他:“你该跪下谢恩!”
李飞阳有点犹豫:“下跪谢恩?我长这么大,除了给我娘下跪,还没有给别人下跪过呢!”
赵锦堂摆了摆手说:“免了免了!日后可别忘了我这个好兄弟!以后有空了记得来京城看我!我很寂寞的知不知道?”
马车已经走远了,赵锦堂还在车里不停地向李飞阳和夏无念挥手。
李飞阳望着赵锦堂的马车,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些天与赵锦堂相处,天天斗嘴,偶尔欺负欺负他,偶尔又被他欺负欺负,互相扶持、互相帮助,一路走来,竟觉得虽然处处凶险,却充满了欢声笑语。
若不是柳如烟身亡,他们或许还可以继续在一起开开心心。
“王大叔,既然老赵是皇上,那你肯定也是大官吧?”李飞阳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