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更加表明战争没有停止的迹象,而是预示整个战事必定惨不忍睹。由此可以想象在瑞悦堂智能餐厅的中央控制室内,虎子亲历围观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纳米机器人大战。
好半天,翟队的助手小孙才算缓过劲来:“如果不说这是纳米机器人,我还真以为是看了一场变形金刚大战。”
“怎么样,翟队?”馨馨再次回到其之前那副笃定自信的神状:“这样,就可以证明我双亲是无辜的吧?”
“的确!”虽然翟队面露妥协的颔首,但他的怀疑并未完全松懈:“如此看来——已经大大降低了你双亲的嫌疑。”
女儿抓住机会:“那是否能将我的双亲给放了?”
“我们还是要走正常的程序。”由于,翟队瞧出馨馨不高兴的脸色,便将功补过地微笑道:“叶小姐,我保证——之后,我会亲自将您的双亲送回高城花园。”
显然,小孙没见过自己的上司如此谦恭尊重的态度,他则是不高兴地别了别嘴巴,于眉眼漾出一丝轻浮的不满。
女儿也不想表现得太过生硬,便缓和着语态:“我可以见见我母亲吗?”
翟队的神态略显犹豫:“这——这似乎不太符合规矩?”
女儿毫不妥协地淡笑:“翟队,您心中应该很好奇——我是从谁那儿获得了你的私人电话吧?”
翟队的嘴角就像是被蛰过,因而疼痛难看地咧了一咧:“想必,是从老局长那儿吧!”
“您知道就好!”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您也不想我三番四次——总是麻烦你们魏局长吧?”
“你——”
小孙是要为队长抱不平,却是被翟队给拦住,他无奈地做投降状:“我可真是怕了你们母女俩,一个比一个厉害,更是有手段。”
“哈哈!”女儿笑了起来:“尽管此言谬赞,但您应该清楚,我们航天人这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随机应变。”
“是啊!”翟队颔首赞同:“想必,火星可是比这地球难对付多了。”
女儿自豪地回应:“如果以猿人作为人类的先祖开始算起,人类在地球已经生存了数百万年,而我们则是作为第一批移民火星的人类,当然要在训练阶段模拟应对所有能想象的未知可能。”
翟队真诚地敬佩:“所以——我在心里还是很佩服叶小姐。”
说话的同时,一行四人走出会议室,他们快步来到审讯室,就在翟队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我已经姿态飘然地坐回审讯椅,举重若轻地望向一行进来的众人。
“馨馨,你怎么来了?”我按捺住心脏的狂跳,当时,我还并不知晓上述女儿跟警方之间的“交战”情况,只是有些担心馨馨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
女儿微笑地坐在我面前:“妈,是虎子打电话给我,说您出事了。”
“我这是遭人陷害。”说这话时,我的表情深捺着刻意的平缓,相比之前向警方的所有举证、分析和申诉都更加内敛平滑如水,脸上甚至没泛起一星半点的涟漪,如同是在跟女儿谈聊着家常之事。
“我知道!”馨馨点头:“所以,我跟虎子拿来了强有力的证据,以示您的清白,以及父亲被人冤枉。母亲,他们没有难为您吧?”显然,女儿口中的这个“他们”是指警方的态度。
我眼见翟队与其助手略显紧张地望向我,嘴角淡然一笑,不与之计较道:“没有!翟队还请我吃大餐呢!他请我吃了这附近最好的一家餐厅,但我觉得味道还是比不上我们瑞悦堂。”
“那是!”翟队微松了口气,便顺杆子往上爬:“毕竟,瑞悦堂——那可是咱们高城二十多年的老品牌。”
女儿白了对方一眼,那意思是在强调道:算你小子还识相!
翟队露出全不在意的笑容:“叶小姐,这下——您总该放心了吧?”
馨馨到底还是少年心性,露出了一脸得胜的开怀:“翟队,您可是说好——要亲自送我父母回家。”
“翟某向来说话算话!”
眼见翟队领着女儿和虎子正准备反身离开,我急忙起身叫住对方:“翟队,请留步!”
翟队瞧出我有话要说,便转身对其助手交代:“小孙,你将两位客人送到大门。”
“好!”
眼见女儿跟虎子的离开,我说出心里疑惑多时的那个猜测:“翟队,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提供一条另外的思路或线索。”
“噢!”翟队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我觉得——”我压低了嗓门,似乎怕被人偷听了去,便呛咳着喉咙:“你们可以查查高城大学的前任校长——孟严。”
“孟严?”翟队面现吃惊的神状:“不是他提拔您丈夫成为现任校长的吗?”看来,警方将这位前任校长与我们叶家的关系调查得清清楚楚!
“是啊!”我保持微笑:“说不定——他在中间做了什么好事,但我们不知,所以我觉得你们警方可以去查探一下。”
说话的当口,小孙返回审讯室,翟队便对下属道:“小孙,你马上查查高城大学的前任校长——孟严的情况,特别是他最近的行动轨迹。”
“好!”小孙掏出手机,进入公安部的内部系统,通过孟严的身份证信息,查看其行动轨迹的情况,却是发出惊呼:“队长,我这里显示孟严大概在半个小时前,用身份证通过了机场的安检。”
“怎么?”我敏锐地反应道:“难道,他这是要跑路?”
翟队意识到事态紧急:“小孙,你赶紧打电话给机场,询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的!”小孙走出审讯室不到半分钟,便返回汇报:“队长,刚从机场方面得到的反馈消息,说孟严和妻子已经通过了安检,两人准备前往新加坡旅游。”
“糟糕!”我感觉胸口重锤般一跳:“他们这是要潜逃新加坡,据我所知,孟老的妻子在二三十年前就以留学生的身份,移民到了新加坡,而他们的儿女也都定居在新加坡。”
翟队当机立断:“赶紧查查他与妻子的账户情况。”
虽然不过三四分钟,但我感觉度日如年,便站起身来回地踱步,早已不是嫌疑人身份,因而翟队并没有制止,而他自己也是愁眉不展。
终于,小孙面目严峻地回到审讯室:“队长,孟严已经将所有的资产都转移到了新加坡。”
果然如此!我点头笃定道:“很明显,他这是要跑路啊!”
翟队再次下达指令:“赶紧通知机场那边,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借口,都不允许孟严夫妻登上飞机。”
“好的!”
“还有——”翟队补充道:“通知我们网警总队的其他干事,立马启程赶去机场。”
“好的!”
尽管我没亲历机场方面的抓捕行动,但通过事后的种种说法以及网络上的相关报道,从而还原出了现场情况的大体经过:
翟队带队赶到机场时,孟严与妻子在航站楼的登机口,正准备通过最后一道登机程序;原本应是智能系统检票,但两名机场的工作人员——一男一女正朝孟严夫妻俩走了过来。
“两位请等一下!”那名男性工作人员抬手招呼。
“怎么?”孟严的妻子——周常雅回身疑问道:“有什么事吗?”
怎料,孟严则是预感到了什么,他回头,眼见翟队带人正朝航站楼的入口方向走来,虽然警方身着便装的打扮,但还是瞧出一行来者不善。无论孟严是不是杀死钱老板和刁平的幕后真凶,但他必定跟这两起命案脱不了干系,所以全然不顾机场工作人员的阻拦,竟是身手矫健地越出了登机口的智能闸机,朝往停机坪的方向逃逸。
这还了得!那些已经过了闸机与没过闸机的乘客完全被吓傻,两名工作人员大声尖叫道:“拦住他,快拦住他!……”
与此同时,不光是航站楼,整个机场皆陷入一片黑暗当中,机场内部的电力系统居然瘫痪,胆小的女性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更是保命要紧,因而无一中外乘客胆敢出头。
当机立断!翟队立马率队,带领小孙等一行下属,他们就如同跳出栅栏的野马,也越出了登机口的智能闸机,朝往停机坪的方向狂追而去……
翟队一行回往市局网络安全保卫总队,垂头丧气地告诉我机场内的上述发生,我从审讯椅一跃而起:“什么?孟严跑了?”
翟队一脸自责的表情:“由于事发紧急,我们调遣的人力不足,所以让他给跑了。”
一波未平,风波再起,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这么多警察,况且——机场还那么多的安检人员及保安,居然让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给跑了?”
小孙忿忿回答:“那个老滑头肯定是利用纳米机器人,改动了机场的电力系统,从而导致整个机场乱成了一团,他便趁乱逃跑。”
“是啊!”翟队愈加一副懊恼的神情:“按常理来说,机场的主电力系统一旦出现问题,便会自动启动备用电力系统,以保证电力的正常运营,但直到五分钟后,机场才恢复了正常的供电效果。”
我明白地微微颔首:“所以——他就利用这个时间差,逃出了机场?”
“是这样!”
由此,我可以想象就在孟严跳出智能闸机——利用纳米机器人配合断电的那一瞬间,机场各个角落的所有全息影像、空气屏、电子语音系统、监控设配、智能机器人等皆黑屏、寂寞且静止……导致整个机场完全陷入无法运行的瘫痪与混乱之中。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急于想知晓警方接下来的行动指向。
翟队回答:“所幸——我们逮捕了孟严的妻子——周常雅,应该能查出孟严的下落。”
由此可知,这位高城大学的前任校长为此次逃逸做了不少前期的准备工作,进而也就更加坐实他的确是杀死钱老板和刁平的疑似幕后真凶。
天快亮时,翟队遵循他跟馨馨早前的那番约定,亲自开车将我与丈夫送回高城花园。
翟队将我们送到单元门口:“两位是否需要——我在你们的屋子周围加派保护力度?”显然,他是担心孟严很有可能对我们夫妻俩展开报复亦或图谋不轨之类的举动。
“不必了吧!”小寻礼貌地回答:“高城花园的保安设施还是相当不错,正常的情况下,完全可监控犯罪嫌疑人的行踪,除非——他再次利用纳米机器人破坏了这里的电力系统。倘若那样的话,就算你们加派多少警力保护我们夫妻俩,也都于是无补。”
丈夫这后半句的着重语态带着一股子的怨气,他不仅是在埋怨警方办案不得力,更是在提醒对方的微观监管行为。
“放心!”翟队颔首道:“同样的错误——我们警方不会再犯第二次,我们会加紧对微观方面的防控,包括针对纳米机器人等破坏行为。”
“那就感谢翟队了!”
我和小寻回到家中,虽然客厅没有开灯,但我们走进玄关处,一眼就望见女儿从沙发上弹跳而起,飞快地朝我们跑了过来,就像雏鸟长大张开翅膀,一把拥抱住我们夫妻俩。女儿将脑袋靠在我的肩头,尽管她没有哭泣,但她的脸颊冰凉,多半有泪水滑落。
馨馨没有说话,愈加将面容贴靠着我的脖窝,双手搂劲地抱住了她的双亲,她就如同正拥抱着两件失而复得的圣物,这样黑暗中脉动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心跳,倒也清律如乐。当下,我们谁都不愿意破坏这份安详柔和的宁静之态。
“好了!”直到我的脖子微感酸痛,便挣脱被女儿拥抱的姿势,则是爱抚着馨馨的脑袋道:“我和你父亲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还是翟队将我们亲自送了回来。”
“那是他应该。”馨馨嘟起嘴巴按亮了客厅的灯光。
“你这丫头啊!”我疼爱地点了一下女儿的鼻头:“就是得理不饶人。”
“好了!”小寻嚷嚷道:“我肚子都饿了,是不是该吃早饭了?”
“我去给大家做早饭。”女儿小兔子般跳进厨房,眼见我跟进去帮忙,竟是把我推了出来,让我好好地坐在沙发上休息。
于是,我跟丈夫各自梳理了一番,换好睡衣,回到客厅。
馨馨做好了番茄鸡蛋面,我们一家三口围坐于餐桌边,享受着此时此刻的幸福时光。
“爸,看您吃的这副饿里饿相,”女儿心疼道:“该不会是他们网警大队欺负您,这一天一夜连饭都没给您老吃一口吧?”
“怎么会!”丈夫安慰女儿:“外面的饭菜——始终比不上家里的口味嘛!更何况,是我闺女亲自为我下的这碗番茄鸡蛋面。”
“哼!”馨馨用鼻息喷出闷哼道:“倘若他们敢欺负您,我就找市局的魏局长理论去!”
“好了!”我既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家这是正常的办案程序,你可别给我没事找事干。”
“那你们现在没事了?”
“没事了!”
“好!那我就饶过了他们!”
……
在我看来,这是我们一家三口最为幸福的一次早餐时光,随着女儿与田枫移民火星的计划越来越临近,我们可能再也没有此般坐在一起——享用早餐、午餐,以及晚餐的机会了。
就在这时,客厅的落地窗外一轮崭新的晨曦慢慢地升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