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辰时动身,可卯时刚到,山奈已收拾好,她不想惊动家人,近日为哥哥准备亲事,都十分操劳,更不想看到他们送别时不舍和担忧的样子。
她只背着竹箱,将王九妹为她准备的东西整齐地放在桌上,然后把闺房的门轻轻关好,以免吵醒家人。
抬头望望还没完全放亮的天空,走到主屋前,跪在地上,磕了三下头,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磕完头,山奈站起来,对着山根的新房小声说:“哥,你和红儿一定要幸福。”
诊疗室只挂着帘子,隔音效果不好,青石的酣声隐隐传来。
“睡得还挺香,好好养伤,不要操心我,伤好后尽快回北芝,帮你的主子平定叛乱。”
山奈毅然走出大门,把门轻轻带上,往老屋方向走去。她比约好的时间要早,恐怕宇文大哥还未起身,她打算去老屋将他唤醒。
宇文博兴奋一晚,也早早起来,收拾好后,在屋里踱来踱去,希望时间过得快些,他决定一到辰时,马上去村口等。
贺彬州哪能安心睡觉?也早早收拾好包袱,坐在几案前假寐等待。一旦宇文博出来,就跟着他,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
他决定把二人送上山顶,如果医仙选择宇文博,他就把山奈带回来,他在老牛村继续采仙茅,山奈给百姓治病。等南芝疟疾得到控制,再亲自护送山奈回京。他决定要在这个过程中拿下山奈。
如果山奈被医仙选中,他会先采集仙茅,在老牛村等她,直到她回来,再陪她一起走完剩下的医圣之路。
正想着,老屋的大门被推开,山奈的声音传来:“屋里亮着灯,宇文大哥!你是不是已经起来?如果起来了!我们即刻出发!”
贺彬州迅速站起来,拿起包袱,出现在山奈面前:“还有我!我决定陪你们上山顶!”
“采集仙茅的事情怎么办?那可是大事!”
“我已安排好,只要给银子,总有人会把事情替我处理好,我才能脱身陪你们。”
宇文博听到山奈的声音,兴奋不已,也背上包袱出来:“贺兄,你不要再凑热闹!”
“咱们三人一路相随,我已习惯,突然分开,还真舍不得,把你们送到目的地,我就回来。再说我第一次来弥陀山,也想好好欣赏山上的风景,就当跟着你们游览风光。”
山奈见他说得言辞恳切,不好再说什么:“既如此,一起上山。”
山奈都发话,宇文博虽嫌弃,也不会违背山奈的意思。他贴近贺彬州的耳边,小声警告他:“路上不准做任何过分的事!”
贺彬州推开宇文博:“宇文兄,什么话敞开说,何必神神秘秘?”
宇文博大声说:“我刚才的话,你可记清楚?”
“赶紧走吧,一会儿伯父伯母赶来,岂不麻烦?”贺彬州说完,先背着包袱走出院门。
他已看出来,山奈起得早是不想惊动家人,说这话既可以阻止宇文博继续说下去,也能提醒山奈尽快出发。
贺彬州所说正是山奈担心之事,她也跟着出了院门。
宇文博最后一个走出,从外面把门关好。
贺彬州先来到皂角树旁,摸着他一路骑的那匹马:“我要离开一段时日,村长会派人照顾你,你在这里耐心等待。”
马儿好像听懂他的话似的,抬起头嘶鸣了一声。
待马儿安静后,贺彬州它的头上又摸了摸,才跟着山奈和宇文博走出村口。
马车已被遣回京城,他们只能步行,再说上弥陀山,马车根本用不上。
三人望望直耸云霄的山顶,朝弥陀山方向大步走去。
贺彬州虽已上过弥陀山,但采集仙茅只在不到半山腰处进行,不需要爬那么高。他跟在两位医官后面,瞧着他们的背影,心想不知等待这二位的将是什么?
……
自从妖君发过誓言,不再追究黑妖阁为何能够出入人界之事,黑妖阁暂时很平静,也没有妖再提及此事,亦非泓的耳边终于清净许多。
他又开始挂心山奈,安排好妖医馆的事,不敢贸然离开妖界,毕竟因为黑妖阁自由出入人界已引起轩然大波。
他先回到黑妖阁,向医主请示。
伊墨正慵懒地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亦非泓走进屋内,不敢多打扰,乖乖地坐在一旁等待医主醒来。
没等多久,伊墨微睁双眼:“泓儿,何事?”
亦非泓站起来:“医主,我想去人界,不敢贸然动身,所以来请示医主。”
伊墨用左手指掐算片刻:“也该去了,那姑娘已上弥陀山,再不去阻止,医圣之事就板上钉钉了。”
亦非泓只想去看看山奈有没有遇到危难,好帮帮她,至于阻止她,亦非泓的想法已改变,如若山奈坚定不移要走上这条路,他会支持她,帮助她,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愿意倾注全力改变结果。
“我怕引起妖君不满。”
“哼!”伊墨坐起来,“怕他做甚?黑妖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妖君能耐我何?再说他已发誓言,难道要违背不成?在妖界,誓言可不能乱发,一旦违背,会灰飞烟灭!你放心去吧,还像以前一样,有医主给你撑腰,谁也别想欺负你!”
“是!医主!”
亦非泓刚要走,又被伊墨叫住:“泓儿,别忘了三毒之功,该到启用的时候。”
“是!”亦非泓认为,既然三毒之功不会害了山奈的性命,用用也无妨,如果她真的因此放弃成为医圣,当然再好不过,如果她攻破三毒,他则会继续支持她。
亦非泓乘着黑云来到妖界之门,这门看似透明,却坚硬无比,也十分高大,站在它面前,妖的身形显得极其渺小。
妖界之门也是镇妖塔出现时形成的,它切断了妖界生命的希望,阻断了妖界与外界所有的联系。
亦非泓站在黑云上,也无法穷尽妖界之门。他向周围警惕地扫视一遍,怕妖君派妖前来盯梢,果不其然,一位小妖鬼鬼祟祟,躲在一个大石后面。
亦非泓迅速将小妖用妖力拉到黑云之上:“是妖君派你来的?”
小妖胆怯地说:“亦公子饶命,不是妖君派我来的,我只是好奇,想亲眼见识黑妖阁的妖是如何穿过妖界之门,想偷偷学习学习。”
亦非泓见他可怜,不想再怪罪他:“不要再妄想,你根本学不会,这是天生的本领,还不赶紧滚!”
小妖立刻消失。
亦非泓再将周围视察一遍,发现很安全,才乘着黑云靠近大门,轻轻松松穿越而过。
这时茵沐率领几个小妖出现,他气愤道:“哼!黑妖阁实在胆大妄为!又公然去人界!父君发了誓言,我可没发,走着瞧!总有一天,让你们说出秘密!”
他吩咐一个小妖:“去!靠近那门试试!”
小妖不敢,求道:“太子饶命,靠近它必死无疑!”
茵沐抓起小妖,用妖力一把将他推到大门上。只见那位小妖的身体靠近大门的一刻,妖界之门喷出一股火焰,将他灼烧而亡,迅速魂飞魄散。
其他小妖被吓坏,茵沐也震惊不已,虽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亲眼看到,还是恐惧不已。这恐惧令他更恨黑妖阁,凭什么他们能毫发无损通过此门?自己堂堂妖界太子,竟无能为力!
他带着气愤,只身来到妖界伤情石旁。
最近他时常来这里,就是想观察这块顽石有没有什么变化。
据说地母嫁给人神后,妖神伤心不已,哭得撕心裂肺,泪水凝结成巨石,悬浮于妖界,
几万年后,逐渐变成青黑色,成为妖界万民瞩目的圣石。
妖君说伊墨能够被妖化,是因她受到情伤,引动伤情石滴出一颗伤情泪,落在她的身上,她才成为医妖。
茵沐望着悬于空中的巨石,先恭敬行礼,然后转着圈儿仔细仰望,看不出所以然。他又飞身到黑云之上,想近观圣石有没有什么异样,却什么也瞧不出来,只能失望地回到黝灵殿。
妖君正思量如何破了自己的誓言,见茵沐回来,问道:“探得如何?”
茵沐摇摇头:“看不出亦非泓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他靠近那门,不受任何影响,顺利出去,其他妖只要靠近,就会被烈火焚烧,魂飞魄散。”
“一定有原因!我已发毒誓,不能直接出面,以后辛苦我儿私下调查此事。不过我给你提供一条思路。”
“父君请说。”
“黑妖阁去人界的侍女就那几个,有一位活着回来的侍女,名叫红袖,不妨抓住她审问一番,必然有结果。”
“这个我知道,上次在黑妖阁外守候多时,未见到有侍女出来,要想抓她,不是那么容易。”
“还有你不知道的。”
“父君快说!”
“红袖的哥哥是名妖医,见他倒十分容易。”
茵沐露出笑容:“真是好主意!亦非泓去了人界,医妖又不去妖医馆,正是找他的好时机。”
茵沐立刻消失,往妖医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