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推断有一定道理。但是,无论谁背叛我,柳如烟也不可能背叛!”秦时岳的神情无比坚定。
“义父为何如此信任柳如烟?需知风月女子,最是善变,又如何信得过?”秦峰很是不解。
“哼!我说柳如烟不可能背叛,是因为,她是我的亲生女儿!”秦时岳的表情很淡定。
“什么?”秦峰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不寒而栗。
亲生女儿,竟舍得把她置入风月场所,卖唱、卖跳、卖笑,甚至卖身,日日以色侍人,夜夜以泪洗面……这得是多狠心的父亲,才能将女儿推入这样的火坑?
“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吗?你是不是不觉得,我本事这么大,怎么会舍得让她抛头露面、招蜂引蝶?”秦时岳冷冷地问。
“孩儿不敢妄语!”秦峰低下头,不敢再看秦时岳的双眼。
“她的母亲,本就是一名伶人。当年我年少无知,酒后乱性,与她母亲一夜风流之后,就有了她。她母亲临死之前,托人送信与我,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这么一个私生女。”
“我见她自幼长在戏班,且天资聪慧,才艺双绝,吹拉弹唱样样皆通,便刻意花了重金,将她包装成金陵第一名伶,安插进秦江千叠楼,为我收集各地官员的情报。这三年来,若非她长袖善舞,四处周旋,我又岂能轻易收服那么多的朝臣?”
秦时岳得意地侃侃而谈,秦峰却听得满身直冒冷汗。
眼前这位一直尊敬、唯命是从的义父,他到底是人,还是妖魔?
加亲生女儿都是用来利用的棋子,何况义子?
“可是,义父难道从未忧虑过,若有人对柳如烟图谋不轨,该当如何?况且如烟声名已毁,日后如何嫁人?”秦峰不知是在同情柳如烟,还是在同情自己。
“哈哈,你想的太多了!日后我若成功,如烟认祖归宗,便是公主身份。到时我自会赏赐她一个好名字,然后再帮她挑选一个好驸马!至于前尘之事,还有谁敢追究?”
“义父高瞻远瞩,峰儿望尘莫及!”
“峰儿!好好学着点!自古以来,争夺天下之事,无论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个不是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双手血债累累?若没有巨大牺牲,怎能换来开天辟地之功?”秦时岳拍了拍秦峰的肩膀,语众心长地说。
“是!孩儿明白了!”秦峰低眉垂首,一副受教于心的谦恭模样。
秦时岳斜瞥他一眼:“真的明白了吗?若真的明白了,你倒说说看,接下来,我们最该做的是什么?”
秦峰挺直腰板,抬起头,直视着秦时岳:“立刻全城搜捕,寻找赵锦堂的下落!”
秦时岳点了点头,赞许地说:“想法不错,但是,你并没有搜捕的权力,如何实现?”
“孩儿先安排一路人马,挨家挨户私下搜查。然后天一亮就到应天府报案,就说七巧雅院丢失吴道子《送子天王图》画作真迹一幅、米芾《苕溪帖》书法真迹一幅,以此请求府尹大人全城搜捕。到时我们只需全程追随,只要一发现赵锦堂的踪迹,立刻偷施暗算,就地处决!”
“好!想法不错!双管齐下,无论哪一路先找到赵锦堂,都可以将他立刻置于死地!那就这么办吧!我倒要看看,我这位不听话的侄子,还如何逃脱我布下的天罗地网?”秦时岳心情大好,端起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
伴着叽叽啾啾的清脆鸟叫,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棱的缝隙,晃到了赵锦堂的脸上。
他一睁开眼,就发现柳如烟枕着他的肩膀,依偎在他的怀中,睡的十分香甜。
那蓬松乌黑的秀发,散发着好闻的香气。那白皙娇嫩的脸蛋上,浮现着因熟睡而产生的红晕,看起来十分的甜美动人。
赵锦堂不由地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句:“十余年了!从未睡得如此安稳过!若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他用手抚摸着柳如烟那瀑布一般的秀发,忍不住喃喃自语:“真希望我是个普通人,真希望你是我的妻子!”
柳如烟被他的声音惊醒,睁开美丽的双眼,将头抵在他的下巴上,像一只小猫一般轻轻地摩擦着,温柔地问:“所以,你既不是普通人,也没有办法娶我为妻,对么?”
赵锦堂无耐地叹了口气,神色凄苦又落寞。
无论他多喜欢柳如烟,都绝对没有办法娶她为妻。甚至,连给她一个名份都不可能!
烟花女子,永远不可能进入皇宫。而他,无论在外面逗留多久,也迟早有一天要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禁锢人生命与活力的囚牢。
“只盼着王仁义和寇天叙晚一天找到我。他们能晚一天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能多享一天的快乐!唉!”赵锦堂越想越伤感,眼睫毛竟然微微湿了起来。
“你看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起来了?我又没有逼着你娶我!”柳如烟伸手擦去了他眼角的泪痕,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温柔地说:“其实,我自己也明白,你我情深缘浅,能与你在一起,无论几天,都是我的福分。”
赵锦堂紧紧地搂住她,心里又伤感起来,默默地想:“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被安排了做帝王?我只想做个普通人而已!什么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什么至高无上的权力,什么三宫六院三千佳丽,我全都不稀罕!我只想吃饱穿暖,与一个女子白首齐眉,生几个小娃娃,过简单又快乐的日子而已!”
柳如烟见他情绪不佳,便柔声劝解道:“别想太多了,你再睡上一会儿,我起身为你做些羹汤。”
赵锦堂一听做羹汤,立刻来了兴趣,一骨碌爬起来,兴致勃勃地说:“我陪你一起做!”
柳如烟抿嘴一笑:“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下厨房?还是我去做吧!”
“那我能做些什么?”赵锦堂拉住了她的衣袖,眼睛里满怀期待。
“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等汤羹做好了,我再叫你起床!”柳如烟轻轻地拨开赵锦堂的手指,转身便往厨房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