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斗法,裕王飙戏(下)
本篇参考剧情第四十二集
陈洪把海老爷进京后所有的监控记录都给调了出来,一帧一帧地放给道长去看,事实证明,除了一个在都察院任职的王用汲、一个奉旨去看望海瑞的齐大柱、还有一个前御医李时珍之外,海老爷和其他朝廷大臣确实没有任何交集,当然考虑到李时珍同志在裕王府上住了好几个月,如果想要强行栽赃裕王的话,似乎也能从李时珍身上做些文章出来。裕王今晚为何要演这么一出掀桌子的闹剧,大概也是真的此地无银、做贼心虚,《治安疏》这事就跟毁堤淹田一样,根本就经不起查,黄锦、海瑞外加一个李时珍,谁是这个犯罪团伙的幕后主使,简直就是不言自明。证据明明就摆在眼前,可道长偏偏不能查,只能逼着一群大臣在值房里写辩状,逼着裕王对着《治安疏》表态,说穿了,海瑞的案子不能不查,更不能深查,只能让陈洪领着一堆官员外加俩老道,装模作样地虚应故事;逼着裕王和大臣们赌咒发誓、自证清白;然后让赵贞吉出面英雄查英雄、好汉查好汉,最后坐实了此事是海老爷的个人行为,这案子才能结,毕竟事实真相无所谓,关键是要帮道长把面子挣回来才行。
陈洪一番台词念完,眼泪早已流干,此时只能尴尬地用手捂着脸,掩面装哭、干嚎不停,既然海瑞和任何大臣都没有往来,裕王这会儿便可以踏踏实实地安心睡觉了;徐阁老他们今晚写完辩状,估计明天就可以重返工作岗位了,等道长息了怒,到时候裕王爷再低头认个错,这漫天的乌云也就该散了。裕王闻言也不再说话,只是幽幽地望着陈洪,轻轻地一声叹息,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这边厢裕王府事了,再说回镇抚司诏狱这边,海老爷戴着手铐脚镣,坦然地站在昏暗的牢房内,平静地望着牢房外的赵贞吉,眼中古井不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赵贞吉迎着海老爷的目光,反复打量着眼前这个灾星,如果不是这个南蛮无事生非,自己也不会放着裕王同窗不做,偏要去做什么天子门生,从浙江审案那时算起,只要遇见海瑞这厮,自己一准儿是要倒大霉,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赵贞吉强忍着内心对海老爷的憎恶,道貌岸然地吩咐道,“提到刑房去,我要细细地审他”。赵阁老眼中闪着恶趣味的光,脑海中闪过一幕又一幕惨无人道的图景,心中早已荡起阵阵涟漪,那一句“细细地审他”,可绝不只是空穴来风,理学之臣发起狠来,只怕比陈公公之流,还要变态的多。抓捕海老爷的那个提刑司的太监,此时就站在赵贞吉身后,眼中带着一丝不屑,不以为然地说道,“上边打了招呼,不能动刑,就在这里审他”,太监口中的“上边”,自然指的是未卜先知的陈洪了,毕竟道长是不需要跟任何人打招呼的,赵贞吉心里那点龌龊的小九九,自然难逃陈公公的法眼,倒不是心疼海老爷,司礼监的老祖宗,只是单纯地想给天子门生添点堵罢了。赵贞吉在心中亲切地问候了陈公公的先人,眼中带着些许愤怒,冷冷地抱怨了一句,“叫我在这里审他”。其实在哪里审案倒也无所谓,关键是不能动刑,极大地限制了理学之臣的发挥,本来随便吊打海瑞,陈洪却硬是要逼着赵贞吉下场搞辩论,用嘴炮来跟海老爷battle,明摆着是要让天子门生出丑,这用心端的是歹毒。
那提刑司的太监板着面孔,用一副公事公办地语气,敷衍着说道,“我们也不愿意,可这是上边的意思,赵大人在里面审,我们在外面记录”。这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赵贞吉暗暗叹了口气,倒背着双手,垂头丧气地说了声,“开牢门吧”,两个太监开了牢门,赵贞吉刚跨进门,那两个太监紧跟着便关了门,而且还上了锁。一阵“哗啦”声响,赵贞吉好似惊弓之鸟般地回过头,一脸懵逼地问道,“干什么,连我也锁上了”,那提刑司的太监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似笑非笑地说道,“上边说了,问的话一个字也不能漏出去,赵大人问完了,我们自然会开锁让您老出来”。有一说一,陈公公的这些手段是真的恶心,赵贞吉无可奈何地瞥了那太监一眼,满脸生无可恋地转过身,嫌弃地盯着面前的海老爷,旁边一个狱卒贴心地搬来一把椅子,牢门外也早已摆好了桌椅,桌上放着笔墨纸砚,那提刑司的太监手里攥着笔,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冷冷地催道,“赵大人,问案吧”。
赵贞吉暗自一声叹息,望向海老爷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皱着眉头问道,“海瑞,为什么要写那道奏疏”,讲道理,既然“上边”特地嘱咐了,说不能动刑,纯粹打嘴炮的话,海老爷可从来没怕过谁。既然赵阁老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海老爷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上疏是为臣的天职”,赵贞吉问海瑞的犯罪动机,海老爷答的却是自己的岗位职责,完全就是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赵贞吉耐着性子追问道,“你在奏疏里都写了些什么”,海老爷瞟了赵贞吉一眼,冷冷地反问道,“赵大人来审问卑职,皇上却没有将卑职的奏疏给赵大人看过?”讲道理,《治安疏》赵贞吉虽然看过几眼,可前后不过片刻功夫,几千字的文章,哪里又能看得仔细,海老爷这一问,把理学之臣整的有些被动了,说看过几眼没瞧仔细,似乎不太合适;说一眼没看,凭感觉瞎猜的,似乎也不太合适,关键牢门外还坐了个太监,在那边逐字逐句的记着笔录,弄得赵贞吉颇为尴尬,只能强行敷衍道,“谋逆之言,我们做臣子的能看吗”。
奏疏都没看过,就硬说海老爷谋逆,赵大人这事儿干的,确实不太讲究,海老爷嘴角挂着冷笑,一本正经地大声质问道,“赵大人没有看过卑职的奏疏,怎么知道卑职的奏疏写的是谋逆之言,卑职的奏疏里,写的是不是谋逆之言,皇上知道,赵大人可以去问皇上”。赵贞吉双眼含怒、嘴角抽搐,却是拿海瑞这厮没有任何办法,只得板着脸胡搅蛮缠道,“我现在问的是你,我是奉旨问你”。海老爷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有恃无恐地说道,“卑职的奏疏是写给皇上看的,皇上如果愿意公诸众大臣,自会给你们看;皇上如果不愿公诸众大臣,我什么都不能说”。赵贞吉被海老爷怼地是哑口无言,双眼黯淡无光,还夹杂着一丝蛋蛋的忧伤,这就是“上边”只让动嘴、不让动手的后果,赵贞吉问了半天,最后只是问了个寂寞。讲道理,人家黄锦只是抬头看了看天,一句话都没说,就差点被陈洪给打成了生活不能自理;海瑞这厮跟天子门生抬了半天杠了,愣是连根儿汗毛也没少,实在是人无语凝噎,说真的,这案子要是这么个查法,真心不如放海老爷回家,自己写辩状呢。
赵贞吉心中怒火蒸腾、额上青筋乱跳,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恨不得立刻冲过去,亲手撕烂海瑞这张鸟嘴,赵贞吉用余光扫了眼记笔录的太监,强忍着恨意,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方才咽下了这口鸟气,声色俱厉地高声问道,“那我再问你,是谁指使你写了这道奏疏的”。奏疏的事儿肯定是问不下去了,按照正常审案流程,赵贞吉肯定要追问幕后黑手是谁的,就看海老爷接下来怎么答了。海老爷无所谓地笑了笑,不徐不疾地说道,“赵大人平时上疏,也要人指使吗,卑职给皇上的奏疏里写得很清楚,第一句就是,‘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臣海瑞谨奏’”。赵贞吉暗自松了口气,这姓海的倒还算磊落,知道一人做事一人担,没有胡乱出来攀咬,如今该问的都问完了,审讯也可以暂时告一段落,只可惜当初道长说的是,让英雄查英雄、好汉查好汉,结果被陈洪这么一搅合,赵贞吉今晚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费拉不堪,端的是丢尽了天子门生的一张老脸。
海瑞进京之后的所有行状,此刻就摆在精舍的书案上,道长戴着老花镜,一张接一张地细细翻看,不知不觉间已是天光微亮、东方既白。正所谓闺房之内,有甚于画眉者,道长掌握了京城各种隐私八卦,可以负责任地说一句,越是德艺双馨的道德楷模,私底下玩地越是五彩斑斓、花样百出,道长见惯了正人君子的真面目,这一回也算是开了眼。海瑞这厮进京大半年了,种种行状竟好似一碗凉白开,索然无味且不带一丝色彩,既不贪财也不好色,成天就是朝九晚五的两点一线,穿着布衣吃糠咽菜,也不知道这人活一世,到底是图个啥。道长捧着手里厚厚的一沓纸,眉头微皱陷入沉思,忽然听见门外脚步声响,有人高声禀道,“启奏主子万岁爷,东厂奴婢王户一,奉旨陪户部尚书赵贞吉审海瑞回了”。“过场走的倒挺快”,道长小声嘀咕了一句,扔下手里的老花镜,站起身缓缓踱步到门边,随口吩咐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