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十三章 情难独终
书名:溪云初起 作者:跳梁小丑 本章字数:3646字 发布时间:2023-02-21

徐忆君见梅傲寒返回车中,说道:“江流川找你就是为说这些?”他见顾青荷回来之时眼眶微红,忍不住问道。

顾青荷见徐忆君的眼神充满关切,心中一暖,暗想:“他对我真好,而我对他不正如那人对我一样吗?他虽从未说过对我情意如何,却实实在在的总是与我相伴,甘愿与我同生共死,为我说不做丐帮副帮主就不做丐帮副帮主。”

她这样想着,心中便生出十分愧疚,浅浅一笑,说道:“没什么,希望梅大哥快点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去找那衡王报仇了。”

见徐忆君不语,她又道,“杀了衡王之后,你有何打算?”

“你呢?”

“我还有一些事要了结。”

“什么事?”

顾青荷笑道:“我不能什么事都靠你,有些事我要自己亲自解决的。”

她想衡王一死,也算是为徐爷爷报了仇,那接下来的事,她便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将徐忆君牵址进来。

她看向徐忆君,自从和元修明再次相遇后,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看他,不想正迎上了他的目光,那目光深切和柔,她想,“如果不是自己,他的人生何其美好,身为东流剑阁弟子,有白云心对他一片痴心,有丐帮这个栖身之所,而自己呢,身在黄泉,大仇未报,还痴心妄想,偏偏还错付他人,自己此生无望,为何还要连累他?”

徐忆君见顾青荷看着自己的双眼隐隐泛泪,说道:“青荷,你怎么了?无论什么事,我都是和你在一起的。”

顾青荷笑道:“没什么,忆君哥哥,等衡王的事结束之后,你不妨去找白姑娘,她对你一片痴心……”

徐忆君皱起了眉头,说道:“什么时候我的终身大事要你来操心了。”

顾青荷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说道:“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

“我明白你的心意。”徐忆君打断了她的话,他望着眼前的一江春水,苦笑一声道,“只是你不明白我的心意,或是你不想明白而已。”

顾青荷的心又像是被什么紧紧揪住了一般,她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问的,有些事是不能承诺的。

她抬起头,见天边有两片云彩,双翼如燕,渐行渐远。顾青荷深深地叹了口气,方才江流川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原来方才江流川找她,不仅说了梅傲寒之事,还对她说道:“青荷,承蒙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也当你妹妹一般看待,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顾青荷听他这样说,不知为何心就开始慌乱,直觉告诉她与元修明有关。

江流川果然说道:“上次杏林别院你当众说的那些话,关于公子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吗?”

顾青荷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突然,这么直白,涨红了脸,吐吐吞吞道:“当日我,我也是情急之下,才,才口无遮拦……”

江流川笑道:“那就好。我见你与徐兄携手离开,也为你们感到开心。你们是江湖中人,又自小相识,真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

顾青荷听罢又惊又羞,没想到所有人都认为她与徐忆君已确定良缘,只有她知道他二人什么事都没有,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江流川又道:“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公子打算这次事情结束便迎娶安阳郡主,日期虽未定,却是不会更改的……”

顾青荷脑中轰地一声,后面他说的什么已经听不真切了,等她回过神来,只见江流川正看着她,目光带着询问。

顾青荷道:“那恭喜他了。”

“那你能否答应我方才的请求?”

“什么?什么请求?”

江流川道:“安阳郡主还在为那日你当众对修明说的那翻话生气,至今不肯见他。还请你日后与他,与他……”

顾青荷忙道:“我和他没什么。江大哥,你放心。那日大众广庭之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说,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让你们误会,还给你们带来麻烦,我,我真是抱歉。”

“你不必抱歉, 我们也知道那日你是为了救公子。我知道当日离开王府时,将他托付给你,是找对人了。”

顾青荷苦涩一笑,说道:“我也只是尽力而为。”

江流川忽然柔声道:“青荷,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你相信我,徐忆君才能给你应有的幸福。”他轻轻叹了口气,又道,“你知道吗?有时我真羡慕你和他。”

顾青荷不解地望着他。

他笑了笑,说道:“你二人身处江湖,虽时有无奈,但无论怎么样,还是可以快意人生,远离纷争。可我们身陷庙堂,就要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就怕一朝错,满盘输。”

顾青荷眉头轻皱,一言不发。

江流川拍拍她的肩膀,说道:“青荷,我知道你心中有他。可是你相信我,徐忆君才是你的良缘。更何况公子身边强敌环伺,正如我方才所说,也许安阳郡主更适合他,而他对安阳也未必无情……”

顾青荷心头一酸,说道:“江大哥,不必多说了。多谢你提醒,我知道了,我先走了。”说罢她连忙转过身去,两行眼泪哗的一下掉落下来。

元修明远远的倚在一株柳树下,余光却总是有意无意看向顾青荷。他见江流川与顾青荷单独说话,又见她后来神态不对,自己也心神难定,又见她忽然望着自己,双眸如月塘风起,似有百转柔情,却又缥缈若虚,让人捉摸不透,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自上次见她与徐忆君当众亲昵,心又如槁灰一般,可这几日相处,又分明见她眼中有情,心中干涸的泉眼又泛起了活水。 他真想上前问个清楚,否则如何肯甘心。

这样想着,他便要冲出去,却见江流川迎面而来,再看顾青荷,她又回到了徐忆君身边,元修明只好无奈作罢。

他二人来一处空旷无人之处,元修明问道:“你找她何事?”

江流川道:“我问她那人是不是梅家之人。”

“她怎么说?”

“她虽说不便相告,看神色却无疑是了。”

元修明道:“生幽泉不问来历,只收孤魂野鬼,经过炼狱,方能超脱,想不到竟成了藏龙卧虎之地,即有溪云山庄的人,又有梅花山庄的人。”

江流川道:“梅花山庄当年地位显赫,梅家先祖本是铸剑师出身,当年元家建立大昌之时,这梅家更是功不可没。梅家无心政事,退隐梅花岭,因擅制兵器,仍得历代帝王重用,协助督造军器,因此黑白两道都敬让三分。相传还有一首童谣:梅花坐三庄,一庄梅花雨,一庄梅花匠,一庄梅花诺。

“梅花雨说的便是这天下至阴的暗器之王;梅花匠说的便是梅家之人个个能工巧匠,天下无双;梅花诺说的便是梅家世代守护的一个秘密,‘梅花一诺,天下大定’,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却只有历代帝王和梅花山庄庄主才知晓。

“当年梅家一夜被灭,人们纵说纷纭, 至今还是一桩迷案。梅花雨不知所踪,梅花匠已成绝响,梅花诺从此成谜。如今看来,梅花雨只怕已落入这嘻哈二贼手中,他二人与此事必有莫大的干系。”

元修明喃喃道:“梅花诺,梅花诺,这究竟是什么秘密?竟值得梅家百条性命,难道真如传言中的,和它有关?”

江流川道:“只可惜那人并不承认自己是梅家之人,否则可相询一二。”

元修明道:“他就算是梅家之人,当年梅花山庄案发时,年龄尚幼,所知道的也不一定很多,等我治好他的伤再说吧。据江伯父所说,梅家一直在协助朝廷督办军器,效忠先帝,拥护先父。他即是梅家之人,于我们也大有利处。”

“不错。这么说来难道这嘻哈二贼便是那个时候开始投靠庆帝的?庆帝趁扶桑之乱,发动宫庭之变,欲灭江家,又灭梅家,一切顺利成章。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梅花诺的秘密。”

“极有可能。当年的血债也是时候找他们问问清楚了。消息放出去了吗?”

“已放出去了,如果他们重视这个梅家之人,应该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元修明满意地点点头:“这次我定要活捉此二贼。另外,不能伤害到顾青荷和那梅家之人,溪云山庄和梅花山庄还有许多迷团未解,留着他们还有用。”

江流川道:“是。”

元修明见他目光闪烁,似乎还有话要说,问道:“你还有话要说?”

江流川终于道:“我,我还对顾姑娘还说了些别的话。”

元修明莫名紧张起来,说道:“你还说了什么?”他紧紧盯着江流川,似乎只要他说错了话,就要吃掉他似的。

江流川被他瞧得不自在,说道:“你不要那样看着我,我是为你好,也是为她好。”

元修明隐隐觉得事有不对,长袖一拂,不耐烦道:“你快说吧。”

江流川挺直脊背道:“我见你自从见到她之后又开始魂不守舍,便对她说你已决定娶安阳,望她日后与你保持该有的距离。”

元修明双目如刀,射向江流川。

江流川也不躲闪,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别忘了姑母临终前你对她发过的誓言,还有你这身后跟着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的一群人,他们正过着天底下最黑暗的日子。”

霎那间元修明整个人如被抽干了空气一般,脸色煞白,眼中哪还有半分锐光。

“为什么,为什么定要这样?江流川,她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他的声音苦涩疲惫。

“你没错,她也没错,只是时机已过。”

“她可以等我。”

“可她身边已有徐忆君,你让她等你,这对她来说公平吗?安阳郡主苦等你多年,你即已决定娶她,却又在此反复不定,这对她来说又公平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和她在一起,我就好安心。”

江流川双目微微一震,望着他半晌,说道:“修明,倘若你从一开始便决定与她在一起,我无话可说。男儿顶天立地,当敢爱敢恨。可你三翻五次犹豫不决,事到如今她身边已有徐忆君,你又不肯放手了。你何时变得如此拿不起又放不下?更何况,她是溪云山庄的人。你若为她好,最好不要让她牵扯太深。”

江流川这翻言辞每一字都如铁锤重重地敲打在元修明胸口上,他脸色苍白,一声低吼,“不要再说了!”

江流川见他如此,心下也大大不忍,暗想自己所为会不会太过分,走上前去想安慰他,却被元修明一把推开。

良久,元修明缓缓道:“就算如此,此话也应当由我亲自告诉她,难道我元修明连这种事都要别人代劳吗?”

他抬起头,见天边两片彩云,其翼若凤,似在追逐,元修明深深地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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