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秋素荣坐在妆台前梳理青丝。容绫在屋里踱来踱去,犹豫再三,最终说出了自己要去大漠的想法。容绫的想法让秋素荣觉得匪夷所思,她放下梳子,不解地望着容绫,笑道:“大漠?阿绫,你要去大漠做什么?那里到处都是风沙,若是遇到龙卷风,随时可能丧命。你确定你要去?”
容绫来到秋素荣跟前,恳切地说:“师姐,我真的很想去大漠。我离家八年,一次也没有回去过。我的妹妹还在那里,如今生死未卜。我难得出一次卧龙岛,若不回去看一眼,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可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怎么放心呢?你若是遇到不测,我如何向师父交代?阿绫,还是别去了吧。”秋素荣劝道。
容绫流露出期待的目光,说道:“师姐,我会武功,不会出事的。出岛的时候,师父也没规定我们回去的时间。师父问起来,你就说我贪玩,想在外面玩一阵子。她最多责备我几句,不会怎么样的。”
秋素荣微微摇头,愁道:“我还是不放心。这事儿,我一个人决定不了,和星瑶她们商量一下吧。”
随后,她俩来到星瑶的房间,向两位师妹说了这事儿。容绫原以为会遭到反对,没想到沈星瑶和韩月瑶都没有意见。韩月瑶高兴地说:“去大漠?这是个好主意啊。我老早就想去外面玩玩了。阿绫,你一定要带上我哦。”
沈星瑶也一脸向往,期待地说:“还有我,我想去看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
“你们可要想好了,大漠离这儿很远。如果去了,一时半会儿根本回不来。”秋素荣说道。
容绫想去大漠,不单是想要看望忆慈,同时也是想找黑鹏报仇。此行凶多吉少,她不想连累师姐妹,于是说道:“我要去的地方真的很远。如果你们只是想出去游玩,还是在中原走走吧,不要跟着我去受罪了。大漠危机四伏,没有诗里写的那么美好。一旦去了,极有可能回不来。”她看了看星瑶,又看了看月瑶,希望她俩能放弃一同前往的想法。
听容绫这么一说,韩月瑶更加兴奋了,忙道:“我就喜欢冒险,我去定了。”
沈星瑶也毫不畏惧,说道:“既然这么危险,我们更不能让你独自前往了。我们一起去,还可以相互照应,你说是不是?”
容绫面色为难,劝道:“可是真的很危险……”
“别‘可是’了。”韩月瑶说,“我们早去早回,不要告诉师父就行了。二师姐,你也去吧。”说着,她调皮地向秋素荣抛了个媚眼。
秋素荣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你们都去,那我也去。无论是福是祸,我们四人一起面对。”
大漠与临海相隔甚远,为了早日归来,师姐妹四人当天就启程了。四人经过皖南、湖北、陕西、甘肃,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半个月之后到达了大漠。
烈日炙烤着一望无际的沙漠,四人骑着骆驼,向白月城的方向行去。走了许久,大家都有些疲惫了。韩月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嗔道:“这里怎么这么热啊,我都快晕了。”
秋素荣看了看她,笑道:“后悔了?”
“我才不后悔呢。阿绫,你确定白月城是这么方向吗?怎么还没到?”韩月瑶说。
容绫望了望前方,回道:“问了好几个人,他们指的都是这条路,应该错不了。再坚持一会儿吧,最迟后天也到了。”
沈星瑶欣赏着四周各种形状的沙丘,笑道:“原来大漠是这样的,太壮美了,我喜欢。”
韩月瑶有气无力地说:“唉……我现在无比怀念大海啊,还是卧龙岛好,到处都是水。”
容绫愧疚地说:“真是抱歉,让你们跟着我受累了。”
沈星瑶笑道:“别这么说,虽然热了点,但很有趣。我儿时的心愿就是走遍天涯海角,可是到了卧龙岛,我就哪儿都去不了了。这次能够出来走一走,我甚是欣喜。”
容绫望着远方,喃喃自语:“走遍天涯海角,天涯海角……我也向往那样的生活。”念着念着,她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穆承影的身影。想到他,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浅浅笑意。
天黑了,四人还未到达目的地。她们在一家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继续赶路,终于在黄昏时分到了白月城。如今的白月城人烟稀少,荒草丛生,不再像昔日那般热闹了。集市上有一些商贩在卖丝绸和羊皮之类的货物,然而生意冷清,久久卖不出去。走在集市上,容绫感慨万千,这里已经不再是儿时记忆中的白月城了。她的脸上浮起一丝凄凉笑意,说道:“小时候,我最喜欢来这条街了。那时候,这里到处都是南来北往的商人,珠宝首饰琳琅满目,各种瓜果堆积如山。十多年前,这里真的很繁荣,也不知怎么会变成这样。”
秋素荣看了容绫一眼,黯然道:“至少你还记得它原来的模样。我五岁就离开了家乡,现在几乎完全没印象了,只记得村口有一棵老桑树。”
“阿绫,你的故乡这么远,你是怎么去到卧龙岛的呢?”沈星瑶问道。
“我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容绫回道,“同样被拐走的还有许多小孩儿,人贩子想要把我们卖到东瀛,后来在海上遇到了风浪。我落入海中,不知不觉就漂到卧龙岛了。”
韩月瑶想了想,问道:“这么说,你不是师父的女儿?”
容绫感到惊诧无比,笑道:“我怎么可能是师父的女儿呢?”
“师父对你那么疼爱,我以为你是她的女儿呢。” 韩月瑶道。
秋素荣正色道:“月瑶,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说着玩的,别当真嘛。”韩月瑶笑了笑。
由于天色已晚,四人没有去流砂湾,而是在白月城的客栈住了一晚。这夜,容绫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个个问题如同藤蔓一样在她心里缠绕,使她无法平静下来。她想,明天就要回江南客栈了。离开这么久,江南客栈是否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说,它已经不存在了呢?忆慈如今怎么样了?她的病好了没有?她会不会已经把自己忘了……
容绫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啜泣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她还是听到了。容绫心想,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起来看看。于是,她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客栈漆黑一片,容绫沿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来到了厨房。透过门缝,她看到一个妇人被绑在椅子上,对面站着一个手持鞭子的紫衣女人。紫衣女人俯身靠近妇人,恶狠狠地说:“你到底把孩子藏哪儿了?你再不说,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妇人满脸是泪,哭泣不止。她极力向后靠去,想要尽可能地远离紫衣女人。她哭了一会儿,用颤抖的声音回答说:“我真的……真的没有孩子。求求你放了我吧……”
“哼!还不老实。昨天我可都看到了,你带着孩子去集市上买药,你休想骗我。”紫衣女人一脸阴鸷。
“那孩子不是我的,是我姐姐家的,她们已经离开白月城了,我真的没骗你,求你手下留情,别杀我……”妇人声泪俱下。
“如果找不到孩子,我的主人可不会对我手下留情。”紫衣女人直起身子,俯视着妇人。
“这些年来,白月城的孩子都快被你们抓完了,你们怎么这么残忍!”妇人泣道。
“让你再哭!我杀了你!”说着,紫衣女人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向妇人的喉咙割去。容绫急忙踹开门,冲入厨房,抓住了紫衣女人的手腕并用力一拧。紫衣女人吃痛,扔下了匕首。见到容绫,那位妇人哭喊道:“这位少侠,求你救救我。”
容绫挡在妇人面前,冲那紫衣女人问道:“你抓孩子做什么?”
紫衣女人抽回手,退到窗户边,怒道:“你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容绫反问。
紫衣女人盯着容绫,怒道:“小子,你想管闲事吗?”
“这闲事,我还真管定了。”
“魔教的事,你也敢管,我看你是活腻了。”紫衣女人甩出鞭子,向容绫打去。容绫伸出手,抓住了鞭子的另一端,与紫衣女人对峙着。
“果然是黑鹏的人。”容绫冷声说道。
“既然知道,你还敢来送死!得罪了我家主人,你休想活着离开白月城。”紫衣女人得意地说。
容绫悠然一笑,不屑地说:“那就有劳你带我去会会你家主人了。”
容绫与紫衣女人都用力拉扯着鞭子,谁也不让谁。由于动静太大,惊动了客栈里的其他人。见到有人提着灯笼往厨房走来,紫衣女人奋力抢过鞭子,飞出了窗外。容绫二话不说,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