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手舞足蹈
今天不是星期天,但公园里的人还是很多。他俩边走边谈,终于在一处露天茶园找到座位,泡了一壶龙井,把盏漫谈。张云飞突然想起应该告诉小东的妈妈,于是给梅小敏打电话。
莉莉与小东从海宫出来,正手舞脚蹈地对张云飞大谈其所见所闻。正在此时,一群人拥了过来,他们是小东的外公、外婆和妈妈,当然,还有陈江涛。外婆一把搂过小东:“我的孙儿,你可把外婆的魂儿吓掉喽......就买个菠菜,一转身,你就没影喽......哎哟!你这头......”她心疼地摸他的额头,“这是怎么了?啊?疼不?”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张云飞:“一点擦伤,没什么大碍。”
梅小敏道:“妈,你干什么呢?”
她爸说:“她是激动呢,你就让她哭哭吧,她今天的心可悬得紧。”
陈江涛很主动地与张云飞握手:“你好,我是小敏的同事,叫陈江涛。”
章父说:“今天可多亏了青云,不然,这一家子可就真乱套了。”
“陈江涛,外科专家陈江涛,”张云飞很热情地说,“我看过你的专访。”
陈江涛道:“我也在电视上见过你。”
“来,我给你介绍,”张云飞说:“这位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们社的张主编,这是他的千金莉莉。”
“我哪有那么重?”莉莉顽皮地,“你看我这身材,何来半吨?”
张云飞不解:“谁说你有半吨?”
“你刚才不是讲,这是他的千斤。”莉莉不依不饶,透出妩媚与娇态。
“莉莉,”张主编道,“又来胡搅蛮缠。”
张云飞岔开话题:“今天可真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呢!”陈江涛不好意思地说:“我又没有帮上什么忙。”
张云飞由衷谢道:“你把他们一家子稳住,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妈妈,”小东拉着梅小敏的手,“今晚我跟爸爸睡,好吗?”
梅小敏慈爱地摸摸儿子的头,犹豫片刻,大度地笑应:“行。”
“好嘞,”他高兴地拍手,“莉莉姐姐,今晚跟我玩儿好不好?”
“好哇!”莉莉应着,却看了张云飞一眼。
张德生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趁人不注意,向张云飞瞪瞪眼睛,挥挥拳,那意思是:你可别乱来,小心拳头。
张云飞嬉笑着摊摊手,那意思是:我真没打歪主意。
小东道:“爸爸,你手机在响。”
“是吗?”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赶紧接,“喂,你好!”
“是云飞吗?”
“张书记?!”
“是我。”
“张书记,”张云飞内疚地,“我把事情弄砸了。”
“我知道,”还是那么沉稳安详而且从容不迫的语气,“这不怪你,是我一时疏忽造成的后果,应该及早防范的。孩子还安全吧?他受伤害了吗?”
“你知道了?张书记,”张云飞自忖——看来张书记已知道孩子被绑架的事了,“孩子只是头皮有点擦伤,没什么大的伤害,他现在很安全。”
“这我就放心了,”张飒凤镇定的口气中带着些许叹惋,“十分钟前,小江死了。”
“什么?”张云飞吃惊地,“宋秘书?死了?”
“是的。”
“哦!我明白了,”张云飞惊叹而悟,“是他泄露的消息。对,是他。我一直在想,他们为什么不在ZL动手?因为那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吴世明的笔记本在我手上,他们知道的时候,我已经上了你们的车了,我想起来了,当时小江还试探来着——我感觉不大对劲,就先敷衍了几句——想来是他证实笔记本数据确实在我手上,他一准是在车上用手机发的信息......他是怎么死的?”
“被人毒死的,死得很惨,我们查过他的手机,那个时间确实有短信发出。”张飒凤说,“我今天下午还有个会,明天上午......有一个外事活动,这样,你明天下午能到我这儿来吗?”
放下电话后,张德生问:“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不知道,张书记没说。”张云飞道,“我想应该是小江的同伙。这就怪了,为什么杀他而不杀我呢?杀我不是更方便更容易吗?”
“我想,多半是他暴露了,”张德生说,“而你,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杀你不是浪费‘弹药’吗?”
“说什么,浪费?”张云飞瞪着眼,“我就这么不值钱?”
张德生开心地:“是呀,不然为什么不杀你?”
那么,是谁杀了小江呢?
张书记的家坐落在清新街道的一个平凡小院里,这个小院大约建于清朝末期,是一个标准的小院——正房、厢房排列得井然有序,院中央种植着各种季节的花草,一片盎然生机。张云飞和张德生到的时候,客厅里还有另外四个人在座,公安厅范厅长、张副厅长、费副厅长以及安全处陈处长。
张云飞认识费副厅长,三个月前,因张德生的推荐,张云飞曾到过这里。在这里,张书记交给他一封群众来信《周崇山——BY市大蛀虫》,周崇山是BY市市长,这封署名纪德荣的信中,对周崇山在BY市的项目招标中的舞弊行为和受贿行为给予了无情的揭露。张书记委托张云飞去BY市调查与采访,当时,费副厅长也在坐,费副厅长还说地方上有公安厅和他支持,要他放手大胆干。不曾想,张云飞去BY市后,却阴差阳错地认识了原在BY任职、后调到ZL市担任市长的吴世明的小女儿吴小芸,吴世明因受于汉强走私案牵连自杀身亡,其身后的线索也由此中断。张云飞陪着吴小芸去奔丧,见到了与走私分子抗争的海关干部和公安干警,在他们的感召下,吴小芸交出了吴世明的笔记本,这可是揭露隐藏在更加高层的贪官们最最关键的证据。这中间,他们经历了多少曲折离奇的风险与磨难,面对过多少胆颤心惊的杀机与阻拦?也许只有天知道。可是,就在将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张云飞受到致命一击,不得不用这关键证据换回儿子。
张书记为他们作了介绍,相互间一阵寒暄后落座。随后,张云飞将昨天的遭遇向大家作了简要的汇报。
“看来,我们低估了对方。”范厅长说,“从他可以全程对你监控来讲,这个人的能耐相当大,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费副厅长接道:“能耐?非钱即权,怕是......”随即顿了顿,看看张书记。
“是呀,这可为我们敲响了警钟,它告诉了我们,今后的工作是何等的艰巨与困难。”张书记已领会其意,语气沉稳而干练,“昨天上午,小江回来向我汇报时,我正在开会。开始,我还真以为你儿子出了车祸,可是,当他说到你三天前已将吴世明的笔记本寄来N东时,我知道出问题了。我立即通知有关部门启用监控系统。”
“监控系统?”张云飞迷惑不解。
“是的,监控系统。”张书记慈祥地解释,“三个月前,你去BY市时,我为你提供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在计算机里放了一个小小的发生器。无论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怪不得,”张云飞释怀,“在高速公路上有一辆丰田跟踪我。”
“丰田?”这回换成张书记迷惑不解了。
“是呀,一辆深灰色丰田。”
“没有,我没有派人跟踪你,”张书记看看范厅长,“这又是一个新情况。”
“那又是谁呢?”
“还有一拨人在跟踪你......”张书记稍作沉吟,“我们是用卫星在监控,根本就无须派人跟踪,我们等会儿再说这事。从监视屏上,我们看到你上高速下高速左弯右拐......最后,去了山北,我立即命令突击队出发。”
“将笔记本抢回来了?”张云飞紧张地问。
“没有,”张书记不无遗憾,“我们晚到了一步,只把计算机抢回来了,严格来讲,是对方根本就没有将你的计算机带走——他们只是把笔记本销毁了。”
费副厅长:“也就是说,对方根本就不在意于汉强走私案,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销毁吴世明的笔记本。”
“是的,”张书记说,“现在看来,这个笔记本与于汉强走私案没有直接关联,或者,于汉强走私案的其他相关数据都不足以威胁隐藏在他们后面的那只黑手,而只有这个笔记本对他是致命打击。所以,对方志在必得。”
“是吗?这笔记本究竟记录了什么?我翻看过,全是代码,看不懂。”张云飞自责,“我当时就少了一个心眼,在吴小芸交给我时,我应该找一个有扫描仪的计算机店,把它扫描下来,当时就想到,立刻就交给您了,没有去做这个工作。”
“这不怪你,”张书记微笑着宽慰他,“就算你想扫描下来,一大早,哪儿有扫描仪的店家开门?”
张云飞:“真不甘心哪!”
一不小心,证据彻底失去了。
张书记继续说:“尽管失去了关键证据,但是,对方却留下了更多的痕迹与线索……这个留待后查。我当时就想,是谁将这个信息发出去的?知道这个笔记本的人有几个?一个是你张云飞,但如果是你张云飞通的消息,你根本就可以不将这个笔记本的事告诉我,又何苦多此一举?一个是吴小芸,可如果是她,她为什么不在ZL动手呢?还有,如果是这样,她又何必将笔记本交给你?另外,我还通知了公安厅的领导们听取汇报,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汇报的人就是你张云飞啊。那么是谁呢?我想到了小江,但我当时并不敢确定是他,因为我只要他接你,并未告诉他你身上有重要证据。”
张德生诧异道:“是他?”
“确实是他,但这中间有个问题,谁指使的他?他所做的工作也就是证实笔记本在云飞身上,但是,谁要他证实?这个指示他的人又怎么知道这个笔记本在云飞身上?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张书记沉思着,“我去找小江,他不在,问他同办公室的小崔,小崔说,只听他对着电话说‘你怎么能够向孩子下手’就出去了。看来,他是受了骗,只是他太天真。我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派人找他,在天外天茶楼里找到他的尸体,他被人毒死了。经过查证,在他接你不久,他的手机确实发出过短信息。如你推算,他在证实你身上有重要证据后,发出了信息。”
“这信息发给谁的呢?”费副厅长和张云飞几乎不约而同地发问。
“正在查,接信息的手机是外地号,大概是神州行。”范厅长答道。
“神州行?没有身份证备份。”
“是的,有消息后,我会告诉你。”然后,张书记语重心长地说,“云飞啊,我找你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案子就此告一段落,我要你全身退出,我不希望你和你的家人再次涉险。”又看看陈处长和在坐的几位,“在此,我代表省纪委和公安部门向你表示最真诚的感谢,也对张德生同志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表示真诚的感谢。”
张德生欠身:“不用谢,是我们应该做的。”
张书记拿出那个计算机包给张云飞:“这个,还是交给你用。”
张云飞接过包,说:“行,这里边还有我没有写完的调查报告和一部小说呢。只是,还......”
“我知道,”张书记打断他,慈祥地说:“这个案子我们会查,公安厅厅长、陈处长都在这儿,还不能将一个小小绑架案查个水落石出?你就别插手了,好吗?BY市的建筑工程招标调查采访完结了吗?”
其他人相视一笑,陈处长却苦笑着叹了口气。
“还没呢,还有几位关键人物和证据我没找到,所以报告也只写了一部分。”
“报告的题目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