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黎棋怒气未消,起身披上外氅:“此事必须万无一失,我这就再去鄯兰!”
“王兄,我去吧!”卜黎杉也站起来。
卜麦利略伸伸头,看向长子。
前去鄯兰非同小可,接下来的事件更是凶险,他希望嫡长子慎重行事。
不过最近有意交权,卜麦利已经习惯性撂担子,因此只是看看儿子,终究没有拦阻。
“鄯兰十几年来都是我在打理,还是我去便利些。”卜黎棋执起弟弟的手,解释说。
卜黎杉不再坚持:“王兄千万小心!”
“放心吧!”卜黎棋朗然一笑,“这件事首尾一直处理得很好,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父王,我出发了,告辞!”
卜麦利点点头。
卜黎棋一甩长氅,旋身而出。
朔庭离鄯兰国不算远,卜黎棋一行很快到了都城——鄯兰城,估算元宇澈的行程,应该在明日赶到。
卜黎棋乔装成客商,一路无人注意。他在鄯兰城自有几处隐蔽住宅,他选择其中一处叫“海珈蓝”的入住。
立刻召见相关人等。
第一个人掀帘而入,却左顾右盼,迟迟不肯开口。
“宫内来的?”卜黎棋沉声问。
“正是。”来人走到近处,站定。
卜黎棋看看身边几个近侍,对来人说:“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你但说无妨。”
来人还是再走近几步,这才低声说:“国师说,按照约定,元宇澈先到城外左翼军军营,由军都侯引路进城,最终入住王宫西门广成传舍。”
“左翼军军营如何?”卜黎棋捏着手中佛珠,面色淡淡。
“早已经安排得妥妥帖帖,一共五个方案,只要那人肯进入军营……”
“元宇澈狡猾异常,应该不会入军营!”卜黎棋打断他的话,“宫中呢?特别是广成传舍!”
“少主上次布置下来,现今都安排好了!”来人说,“国师问,如果迫不得已,恐怕到时凡达王子也会在场……”
左翼军军营、广成传舍两处计划都扑空的话,只能在凡达王子和元宇澈会面的现场动手。
卜黎棋不耐烦地挥挥手:“做大事顾不了细节!你问问国师,假若凡达王子上位,会是什么结果?他自然就懂得选择!”
“是,小的一定将话一字不漏带到!”来人说完,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畏手畏脚,鼠目寸光!”卜黎棋看着那人背影,狠骂一声。
旁边几个人明了,少主骂的是鄯兰国师。
鄯兰国师靠铁弗扶持登上高位,一向看铁弗眼色行事,这几年更是和卜黎棋走得近。
上次卜黎棋带兵前来鄯兰救援驻军,镇压造反牧民,几乎将雪山方圆百里的百姓杀光,国师却歌功颂德,将卜黎棋粉饰成救苦救难的下凡天神。
而凡达王子与国师经常意见相左,近年羽翼渐丰,国师预感凡达王子上位自己必遭清算,就有了不轨之心,将王宫的一举一动都源源不断提供给铁弗。
元宇澈人未到鄯兰,他到达后的日程早已送给卜黎棋知悉。
卜黎棋站起身,近侍替他换上王宫侍卫服。
卜黎棋瞥一眼“中原通”:“你,换上衣服跟我走!”
“中原通”连忙找衣服换上。
一行人从后门打马而出,直奔王宫后面的义合山。
义合山原本不算高,建王宫的时候挖护城河及宫中防火沟渠,挖出来的泥堆到山头上,硬是将山加高了许多。
义合山驻防着一支王宫卫队。
卜黎棋等人长驱而入,直达一座戒备森严的大殿,才纷纷下马。
卫队长迎出来,将卜黎棋引进去。
殿内光线阴暗,大白天也点起了蜡烛,烛光明灭,摇曳不定。
殿堂正中一把八仙桌,两边各一把高背木椅。
鄯兰国国师坐在左边木椅上,手捏一串硕大的佛珠,见卜黎棋走入,笑容可掬地站起:“不成想少主来得如此之快,幸老臣提早前来,否则失敬了!”
卜黎棋也不应声,行了个礼,在另一把椅子坐下,这才问:“都装好了?”
“装好了!”国师说,“您亦知悉,地道免不了有些潮湿,这火药不能过早装进去,昨天装完,刚刚好。”
“运火药和装入地道那批人,处理了?”
国师点头哈腰说:“都收拾了,剩下的都是心腹之人!”
想到什么,又补充说:“少主高瞻远瞩,十年前就想到修这几条地道!前几天我带浑布副师下去看看,把他吓得脸色都变了!哈哈哈!”
旁边的浑布副师不自然地讪笑两声。
“浑布,除了少主、我,你是第三个看过地图,走过全部地道的人!”国师忽然板起脸。
浑布副师连忙上前两步,感谢少主和国师的信任。
国师将地图在桌上摊开,三个人凑近来看。
卜黎棋向“中原通”招招手,“中原通”也凑过来。
国师指着图上一条道道,说:“这一条地道通到广成传舍,明日元宇澈入住之后,我们趁天黑动手,保管将他送上西天!”
“西虞贵主前来作客,却惨死异国,凡达王子跳进黄河洗不清!到时两国交恶,我们再放一把火,让双方打起来……”浑布副师得意洋洋。
国师补充说:“大王虽然偏向凡达王子,对老臣我还是信任的,我还是管外交!元宇澈来到,肯定会入住广成传舍!”
卜黎棋问:“如果他另外选择落脚点呢?”
沉默了一阵,国师幽幽回应:“会面的地点,就由不得他选择了,只是凡达王子也会在场……”
“元宇澈此人举足轻重,机不可失,这次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干掉!”
“是!”
由国师陪同,卜黎棋走了一段地道,上来后又到周围看了看。
地道有三处入口,分散在三座房子里。
当年,趁扩建王宫挖护城河、防火沟渠,才十五岁的卜黎棋趁机在义合山秘密挖掘地道。
地道直指王宫各处,意图非常明显。
挖掘地道的工匠越来越少,挖成之日,最后一批工匠的死期也到了。
后来,几个主管挖掘的军官也因这样那样的变故丢了命。
作为宗主国王子,卜黎棋长期经营着鄯兰,在他眼里,这渗透着血汗和累累白骨地道,不过是必要的政治手笔。
旁边一间房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什么人!”卜黎棋一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