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莹给分到棉纺厂的同学罗红玉打电话。
“你知道我们的改派手续现在怎么样了吗?”
“前两天何鸿财上青凤了。现在主要是州教委卡着,不过听他说11月中旬左右还是会批的。”
工作一时半会没着落,齐莹想了很久,想了一个缓和的办法,回纸品厂车间干活,一边等改派通知下来,同时也可以暂时保住现在的住处。
齐莹call了廖宁,他很快复机。齐莹把这个想法和他说了。
“不用告诉老总,你就和李主任说就行了。”
齐莹打了电话给李主任,说了自己的想法。
李主任在那边说:“那你回来吧。我再和刘姐说一声。”
齐莹想,虽然压抑痛苦,虽然没有前途,但这样可以暂时保住住处。为了档案、户口,她一切都能忍。
齐莹给家里发了快件,让爸爸妈妈不要担心她。眼下,她必须求稳定,她不能再冒险了。哥哥在深圳闯得很艰难,当初也是从农场的卫生院辞职过去的,没有了退路。现在爸爸妈妈在场里工资又差点发不出了,她不能再令他们失望了,她不能再任性了。
傍晚时刘姐来找齐莹,“李主任告诉我,你如果要回来车间干,就和工人一样计件。因为要发固定工资的话,是由公司财务做工资单,老总知道了就待不下去了。”齐莹当然没话说。只要能先待下去,保住现有的住处,再难受她也忍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齐莹打定主意在车间先干计件工时,欧阳叔叔给她打来了电话。“我找了你好几次,都没找到人。你找我的第二天,我就找到了《青凤周末报》的副总,把你的情况说了,副总叫你过去试试。”
《青凤周末报》在星光大道一个酒家的二楼,是租下的办公房。
齐莹去了,见到了副总,副总叫程青竹,一个40岁多岁的男人。方脸,身材壮实。气质不象文化人,倒有几分生意人的味道。
没和她聊几句,程青竹就说:“你现在就可以上班,试用期三个月,合格的话可以调入。你先熟悉一下业务,学一学第四版,第四版的编辑刘月怀孕了,不久之后就要休假了。你到时接她。”面试出乎意料的顺利,并且还有调入的机会,这让齐莹怎么也没想到。
虽然试用期每个月只有可怜巴巴的200元钱,但总算是找到工作了,能维持生活了。
《青凤周末报》是州新闻出版局属下的报纸,有编制。老总就是州新闻出版局的局长,但只是挂名,不管具体业务。主管业务的副总程青竹也是新闻出版局的人。程青竹平时在新闻出版局上班,不常来,只是开例会和有事时过来。
平时在报社里的就7个人,现在加上齐莹,一共8个人。5个编辑,四个文字编辑一个美编,一个广告部的,一个发行。都是年轻人。大家都是招聘进来的,都没有编制。
编辑部的气氛轻松活跃,是齐莹喜欢的,她似乎找到了自己的队伍。
11月2日开始到报社上班。帮助第四版编辑刘月做校对的工作。
11月3日则是跟着负责发行的小彭跑业务,小彭毕业于中央民院,27岁,是个挺幽默的男人,个子不高,脾气很好。
过了两天,程青竹说,“刘月坐月子之前,你也没那么多编辑事务,不如先和广告部的小宁跑跑业务,拉拉广告,拉成了每单可以提成20%。”齐莹觉得这样也好,总之不能闲着吧。
4日回到纸品厂,刘姐递给齐莹一封信,是刘春的来信。信中写道:
莹:
我一直不愿向你透露太多的情况,是因为我一直心有继续流动的愿望,况且生活及工作日趋单调和雷同,没有什么值得我喜悦,值得我告诉你的东西,好让你一起分享。
信懒得写,电话找不着人,所以春节以前我要尽可能回去看看你。现在汕头到青凤有直达的航班,而从汕头到我们这也就两,三个小时。所以,若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之后,回去一趟也是很方便的。不过,话说回来,要回去总不能太寒酸,最起码有可以给你买件时装或上几次卡拉OK包厢潇洒走一回的实力,你说是不是。
不知你哥哥跟你联系了没有,我没有他的消息。我办的边防证明年7月份到期,深圳、珠海都看过了,就差海南没去,总不能白费了。所以,有机会还是要去那看看,就算是旅游也行。
对于你的工作,我一直没能帮上什么忙,一直很内疚和惭愧,心情很复杂。不过,对于你,我认为还是稳定一些的好,有一个根,进可攻,退可守,无论以后如何变化,心里也有个底。而我,这辈子就注定要漂泊了,没有别的选择。成功了,可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否则就是穷困潦倒,失魂落魄地飘到老。所以,我不想连累任何人,也不愿伤害任何人。通俗地说:就是“富贵了不忘人,死的话就让我一个人去死”。
不过,既然我已选择了这条路,就已经拒绝了平凡,剥夺了自己“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生活。不管是冒险,还是谨慎,不管是光明抑或黑暗,我都“闷头走到底”。总有一天会出头的,我相信这一点。
好了,就说到这,再叙。
Kiss you! Touch you!
刘春
94.10.31
看完信,齐莹早已泪流满面。她关上洗澡间的门,任泪水恣意流淌……为什么人生要这样艰难?为什么?
师专的班主任良老师已经调到青凤,他对齐莹的处境很关心,打来电话询问。齐莹告诉他,自己到报社上班了。良老师留下了齐莹报社的地址。
齐莹和广告部的小宁出去印了名片。然后独自一个人跑了三个地方拉广告,一家私人诊所有意向,约齐莹周一再过去谈谈。
心中的酸楚悲凄只有自己知道。焦虑、缺乏安全感始终笼罩着她。可是她不能躺下,她知道,现在唯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晚上齐莹到电报大楼给刘春打了个电话。
“我收到信了,这两天到报社上班了。”
“那先做下来吧,慢慢会好起来的。”听到齐莹的声音,刘春很高兴。
听到他的声音,齐莹就感到他就在身旁,很亲切,很亲近。
“我不久之后又要去福建出差了。”刘春说。
聊了一会,两人互相道了别。
齐莹知道,自己要舍弃刘春会很难过,为了他,也为了自己,她必须求一个稳定的窝。
给青凤建行的胡建仁打了电话,他挺冷淡,还是那句话:这事急不来。
刚踏入社会,就尝够了无奈,满身的疲惫,满身的创伤,她不知这份痛何日才是尽头?
接下来的几天,齐莹跑了好几家酒楼和保健品公司,又和一家武馆的馆长约好面谈,但她知道,广告不是那么好拉的。最后能不能谈下来还是未知数。
天天在外边跑,体力消耗很大,但没办法,拉广告就得多跑,累是肯定的。既然生活逼她走上了这条路,她就必须咬紧牙关走下去。天无绝人之路,她相信这一点。
齐莹一边工作,一边不放弃留意其他的可以转关系的单位,空闲的时候就打电话。多数时候找不到人。
这种没着没落的感觉真的让她很难受,浓浓的失落感整日笼罩着她。前方的路该怎么走?她不知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她已经做好了在这个报社长期应聘的思想准备。
艰难的处境中,她用《基督山伯爵》中唐戴斯说的话鼓励自己:“人类的全部智慧就包含在这两个词里面:等待和希望。”她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困境中要心存希望,不失去希望和耐心,她相信再难的日子也有过去的时候。
王琪军给齐莹打了几个电话,说很想念她,问她这几天有没有空,齐莹说这两天都排满了,后来实在拗不过他,答应他周一过来找她。